棺盖……刚才被铃铛清光拂过的地方……那坚不可摧、布满邪异纹路的黑色材质上……似乎……极其短暂地……荡漾开了一圈极其细微、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那感觉,不像是坚硬的棺盖,反而像是……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
这个荒谬而惊悚的念头刚闪过,身体已经被那股排斥巨力狠狠抛出了水面!
“哗啦——!”
冰冷的空气再次涌入灼痛的肺叶。我重重地摔在河边一片相对坚实的、布满腐烂水草的烂泥滩上,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留下一条长长的、沾满黑泥和血迹的拖痕。
“咳咳……呕……”我趴在冰冷的泥地里,剧烈地呛咳、干呕,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嘴里满是血腥味和河水的恶臭。左臂的烙印依旧灼痛,但那股恐怖的吸力消失了。
黑水河在我身后无声流淌,浑浊的河面下,那口巨棺散发的猩红光芒正在迅速黯淡、收敛,如同蛰伏的巨兽重新闭上了眼睛。河面下那些被定格的蛊虫也恢复了“活力”,但失去了目标,重新化作一片浑浊的暗流,缓缓沉入河床的淤泥,消失不见。
劫后余生……吗?
我艰难地翻过身,仰面躺在冰冷的烂泥里,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混合着血水和污泥。浑身没有一处不痛,尤其是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里面搅动。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枚青铜铃铛,此刻它已经恢复了沉寂,冰冷的铜身沾满了泥浆和我的血。
刚才……河底那口棺……那声遥远的铃音……还有铃铛引发的棺盖异象……
“呃……”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呻吟,我挣扎着想撑起身体,至少要离开这该死的河边。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枯叶摩擦的声响,从旁边腐烂的芦苇丛深处传来。
不是风声!那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节奏!
我的身体瞬间绷紧,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右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冰冷的青铜铃铛,左臂烙印处的刺痛再次变得清晰。
是谁?还是……什么东西?
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混着黑水河的腥臭和嘴角的血沫。我瘫在烂泥里,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刮着肺叶。那“沙沙”声近在咫尺,如同毒蛇游弋过枯草。
是林家的玄衣卫追出来了?还是这黑水沼里更可怕的“东西”?
右手死死攥着那枚沾满血泥的青铜铃铛,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左臂的烙印在剧痛之后,残留着一种被冰封的、深沉的悸动,仿佛河底那口巨棺的“心跳”余波仍在我血脉里震荡。我艰难地转动脖颈,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向声音来源——那片在风雨中摇曳、散发着浓烈腐烂气息的芦苇丛。
芦苇杆被一只枯槁的手拨开。
不是玄衣卫的皮靴劲装。
一个身影佝偻着,从灰暗的芦苇深处缓缓走了出来。雨水顺着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打着补丁的旧道袍流淌而下,将他整个人浸润得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枯木。他拄着一根磨得油亮的乌木拐杖,脚步蹒跚,踩在泥泞里发出“噗嗤噗嗤”的轻响。
花白的头发紧贴在头皮上,脸上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珠在灰暗的光线下几乎看不到瞳孔,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翳。
墨尘!
那个在林府雨棚下,用枯井般的声音说着“阴棺人开棺是命数”的林家供奉!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什么时候离开林府的?他……看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