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不是两三岁蹒跚学步的孩童,惹出了麻烦,要学着自己摆平,不能连累别人才对。
那两个帮他打架的士兵本就是无端受牵连,卯日心里过意不去。虽然现在告诉谢飞光,对方肯定会帮他出头,但是等榜首回去告诉长姐。
他又要被惠妃调侃。
不行!
他收了目光,整理了衣衫,从侍卫手中接回张高秋的盒子,恢复从容淡定:“只是口角矛盾,犯不着告诉长姐。我能处理好。”
谢飞光没有多问,只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没什么大碍,但卯日手有些凉,命人给他加了一张斗篷,才朝颖川公子拱手:“公子若有需要,可以派这两人寻我。”
颖川公子嗯了一声。
“多谢。”
谢飞光望着他若有所思:“我们要上巴王宫寻人,公子不如跟我们一起。”
卯日正要开口,瞧见谢飞光的眼神,目光在几人当中绕了个来回,头脑逐渐清醒,后知后觉,这位颖川公子似乎故意激怒自己。
好引起卯日注意,不,最好是谢飞光注意。
谢飞光身手不凡,在这群人当中明显才是领头的那个。
而颖川公子身边只有两个五大三粗的护卫,看上去像是船上的渔夫。两人一左一右将病秧子夹在当中,一旦有谁靠过去,便露出凶神恶煞的目光,逼退那人。
在渡船上的时候,颖川公子一直待在房内不出来,现在下了船,那两人跟着他寸步不离。
最重要的是,卯日觉得颖川公子是个病秧子。
换句话说,他虚。
一个身子差的主子,随从难道不该多细心关照着,叫他多添衣之类的吗?
但那两人,根本就不关心颖川公子冷不冷,被打疼不疼,身体有没有事,只是守着他。
更像是,变相监视。
卯日用余光瞥了一眼,见那病秧子面上都是伤,眼下的浓重阴影让整个人瞧上去阴郁虚弱,穿着单薄的白衣,宽大的衣袍罩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但是脊背挺拔,似乎吹来一阵山风,都能把人刮走。
他啧了一声,心中懊恼自己怎么就被激昏头脑。
但两人打了两次架,颖川公子还骂了他,让卯日单方面冰释前嫌,凑过去关照对方,倒也不可能。
一行人沿着山道爬行,卯日溜到谢飞光身边,拽了一下榜首的衣带。
“二哥。”
“嗯?”
“高秋姐真在巴王宫吗?”
谢飞光没有回复,是随行士兵解答的卯日的问题:“小公子,刚刚我们在附近打听,有一位砍柴的老人家说,那艘船撞上巫山神女峰,船上的人都漂走了。有一部分人被巴王宫的人打捞到,其中就有张高秋。”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
不知何时,艳阳再一次隐在云层之后,乌云盖顶,神女峰在阴暗的天色中呈现黔黑色。
“巴王宫的人说,最近还有大雨,船只走不了。”
卯日抬头望神女峰的时候,正巧与颖川公子对上视线,也不知道是对方正好抬眼,还是一直在打量他。
他想起那句娈宠就来气,冷下脸,转过头,快速登上长梯,把所有人都甩在后面。
半个时辰后,大雨果然落了下来。
卯日率先冲到巴王宫的大门下,抖落斗篷上的雨珠,见谢飞光与其余士兵提着衣摆,飞身踏阶而来,忍不住扬眉夸赞了几句。
开门的是一位手持油伞的侍女,谢飞光同她说明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