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次山:“祝音的棺盖内,大人,祝音姑娘被重创后没有立刻死!她被阿摩尼放入棺材后,许是又清醒过来,在棺盖上生生抠出了无数抓痕!指甲挖断了,就用血迹在棺盖上写阿摩尼凶手这几个字!”
卯日:“你为何不同寨中其他人说此事?”
“我说过!我说过!可殿下,六年前我不过十六岁,人微言轻,但阿摩尼已经是寨中长老,我拉着一个阿嬷说这事,她就摇着头说我是癔症,说阿摩尼怎么会杀自己的老婆?他是寨上最痴情的人!我一急,便找了好几个人,叫他们跟我一起上悬棺葬上去看看,唯有一个人将信将疑,随我去了,可是我们到的时候,那棺盖上的痕迹已经被交错的刀痕毁了!”
对方说他杜撰个莫名其妙的故事污蔑大长老的名声,让阮次山自己去找阿摩尼道歉。
阮次山咽不下这口气,但也只能谎称自己做了噩梦,魇住了,误会了大长老,跪在门前,对着阿摩尼叩了十个响头,回了百雀堂,从此甚少出门。
“但我从未放弃寻找我师傅与祝音姑娘的尸骨。”阮次山双手紧握成拳,“我把百色所有的棺材都翻遍了,突然想起还有一口木棺,我从未打开过。”
姬青翰不动声色,心里接下去,夔牛战鼓。
“夔牛战鼓,那面比寻常棺材还要高大的战鼓!十三年前便由阿摩尼主持亲自埋入地下,最适合藏尸骨!我本想自己想办法得到那面战鼓,看看里面有什么,没想到殿下你们来了。”
别人查总比他自己查起来方便,所以阮次山顺势让他们用夔牛战鼓换取无衣草。
姬青翰:“孤从战鼓里找到了巫礼,不见里面有其他东西。”
卯日摸了一下姬青翰的手背,慢悠悠地说:“新旧交替,新鼓藏的是我,若你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之前的那些尸骨便是藏在旧鼓里。”
姬青翰:“沐良玉,旧鼓就在阿摩尼家中,带你的人去将鼓打开。”
沐良玉抱拳,立即冒雨出去了。
卯日的目光落到阮次山身上:“那么,你为什么知道战鼓里面是空的呢?”
“是阮红山师傅告诉我的。”阮次山冷笑一声,“这还要从大长老的第一位老婆,苗姑娘说起。”
阿摩尼确实也在赶鸟节上吹奏了芦笙,但那一日吹芦笙的人不仅仅是他一人,阮红山也会演奏这种乐器,且吹得比阿摩尼更动听。苗姑娘一眼看见了两人,更钟情的却是相貌俊朗的阮红山,而非阿摩尼。
那颗绣球一开始也抛向了阮红山,阿摩尼笑着打趣他得了姑娘青睐,却不想对情爱不开窍的青年皱着眉,说自己并不愿娶妻,便把绣球塞到了阿摩尼怀里。
阿摩尼惊喜交加,正想同苗姑娘说话,却发现对方一双美目追随着阮红山而去。彩球易主,苗姑娘的芳心却不会随着彩球易主。
苗姑娘知晓他与阮红山是好友,请阿摩尼去当说客,阿摩尼捧着那颗彩球,一面觉得自己可笑,一面却应了下来。
节后,他同阮红山说了此事,想撮合两人试一试,阮红山避而不谈。阿摩尼不愿自己喜欢的姑娘伤心,于是转告苗姑娘,说阮红山与她约见,不过两人得戴着傩面剪衣、换带。
“红山师傅没有去,是阿摩尼穿着阮红山的外衣,戴着傩面去与苗姑娘私会了。”
每次同苗姑娘私会,一面戴着面具说着掏心窝子的话,用糖衣炮弹哄得苗姑娘喜上眉梢,一面将蛊虫磨成粉掺在对方的膳食与茶水里,等积攒到了一定量,虚情假意变成了真情实感。
无情也成了深情。
苗姑娘当真钟情于他,情难自禁下,委身给了他。两人相处时阿摩尼不肯摘面具,苗姑娘便趁他昏睡时摘了面具,露出阿摩尼那张脸,顿时面色煞白,捏着那片衣带,半晌才将面具叩回阿摩尼脸上。
数日后,阿摩尼满心欢喜地上门提亲,苗姑娘望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年,苗姑娘生下一个女儿,可孩子先天体弱,早夭了。
那时阮红山已经知道了阿摩尼打着他的名头骗苗姑娘私会的事,见对方因为孩子终日以泪洗面,解了苗姑娘身上的情蛊。
阮次山说到这里顿了顿,望向阿摩尼:“可你知道吗,因为那蛊虫在她体内待了几年,她真的爱上了你。但你呢,阿摩尼!知道我师傅解了苗姑娘的蛊虫,一怒之下与他撕破了脸。不光如此,苗姑娘本就因孩子一事心力憔悴,可你觉得她不会再爱你,又将蛊虫磨成粉掺在她的药里,给她喂下去!”
“阿摩尼,你就这般自卑自责,觉得几年夫妻相处,苗姑娘却不曾爱过你?所以一直给她下情蛊!你哪是什么痴情,我看你分明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娃娃!去满足你可笑的私心!”
阮次山痛骂阿摩尼时,姬青翰忽然转过头望了卯日一眼。
巫礼捧着证物,一挑眉,知晓对方因为自己身上的情蛊代入了阮次山的话,默不作语,只是用眼神告诉姬青翰。
好好听案,不要胡思乱想。
阮次山捏着拳,“好在我师傅知道此事,生前将所有事都告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