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青翰沉着脸审视阿摩尼,脑子里却在思索自己到底漏了哪个环节。
阮次山原本搀扶着他,想把姬青翰扶回位置上,这一动,姬青翰的目光顺势落到了阿摩尼家门前的夔牛战鼓上。
夔牛战鼓是专门为鼓臧节准备的,每隔十三年,百色就会准备新的战鼓,随后挖出旧的战鼓,埋下新战鼓。
姬青翰的脑海闪烁过巫礼抚摸百苗图的画面。
卯日给他种情蛊的那日,他们在阮次山家中发现了一幅《百苗图》,巫礼对那副双面绣十分感兴趣,抚玩了好一阵,甚至专门取下来放到姬青翰身边,邀太子爷一道欣赏。
后来,卯日跟他设了一个赌注。
他要姬青翰找到他。
他不慌不忙,如同独坐钓台的垂轮客。姬青翰被玩弄得丧魂失魄,那日的景象如蛆附骨,时时在眼前掠过,就连在幻觉中,也绕不过去。
他曾怀疑过巫礼是故意这么做的,万一姬青翰找不到他,难道卯日会心甘情愿被献祭?
不可能。
姬青翰不信。
这是卯日给他设下的圈套。
姬青翰的手攥紧了剑柄,咬紧牙关,伸手拽住阿摩尼的头发:“阿摩尼,孤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只要你说出巫礼的下落,孤大可对你从轻发落。”
阿摩尼眯着眼:“老夫本就活到头了,不如寻个做伴的,去地狱的时候也不孤单。小公子……不,应该叫你太子爷,呵呵!太子爷,他是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你就算找到了,与他此生也无可能,何必呢?劳心费事的,耗的也是自己的命。”
姬青翰松了手,阿摩尼以为自己的劝诫有效了,得意地一抬眼,沐良玉已经一拳砸到他的额头上,将人打得侧歪在地上,四周的百色人立即担忧地喊着大长老。
暴脾气的边护使抬脚踩在阿摩尼的头上:“老头,我看你是疯了!”
姬青翰又咳嗽起来,士兵们将椅子挪到他身后,太子爷坐在阿摩尼身前。
“阿摩尼,孤知道,夔牛战鼓对你而言十分重要,那间密室里的东西也是。”
阿摩尼愤怒的脸一僵。
姬青翰已经道:“沐良玉,寻几个百色人带路,去把他们的战鼓挖出来。还有那间密室,派人去烧了。”
他看见阿摩尼慌张的目光,心中有了恐怖的猜想。
沐良玉应了一声,松开阿摩尼,点了人马去开掘夔牛战鼓。楼征则领着人去那间密室。
新的夔牛战鼓被埋在芦笙广场正下方,武真军押着阿摩尼走到广场边,士兵们撬开下葬的封土,等了大约一个时辰,就连细崽都加入了挖掘的队伍,叮叮当当的声音不断响起,挖出来的土在四面堆成丘。
半个时辰后,细崽挖到了一块坚硬的东西,他顿时睁大眼,弯下腰,手左右抠挖出泥块,露出夔牛战鼓的一角。
少年大喊:“我挖到了!在我这!在我这!”
人群振奋,连忙围过去继续开凿,两个时辰后,夔牛战鼓露出了原貌。但因为战鼓实在巨大,沐良玉便派人把战鼓四周挖平,直接刨出了一个平整的大坑。
新的夔牛战鼓在前夜刚刚埋下去,表面的牛血还带着腥臭的气味,铺盖的绣图穿花纳锦,看上去十分干净。
沐良玉绕着战鼓走了一圈,忍不住扯下绣图,抖落泥土,才伸手拍了拍大鼓,感慨地说。
“确实是一面好鼓,殿下,你要做什么?”
姬青翰靠近战鼓,从上到下仔细抚摸过去,掌上都是褐黄的泥土,他摸到战鼓上方的一处不平整。
“将火把递给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