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右卫率道:“殿下返回丰京的途中常常说心口痛,以为只是您的情蛊在作乱,便只让大夫阮次山用了药。”
几人快步往外走。
“后来在王庭常常夜不能寐,说是做了噩梦,他以为是离开你太久所致,所以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刚刚出了事,我到的时候,士兵说他突然发疯,正放火烧伽蓝寺偏殿……”
事实也如楼征所说,伽蓝寺起了大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地上有几具僧人尸首,僧炮破烂,血溅三尺。士兵往来匆忙,正在救火,当中却没有姬青翰的身影。
卯日抓住一个士兵:“姬青翰呢?”
士兵:“殿下刚刚往大殿方向去了!”
卯日绕过人群,追上正殿,入目都是猩红,到处是凄惨的求救声。
血腥味与浓郁的香油气息随风飘来,腥臭刺鼻。
夜间的伽蓝寺没有月光,山脉一路延伸至浓黑远方,大殿中燃着幽幽的烛火,地上已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姬青翰提着那把染血的剑器,在观音像下砍杀僧人,广场上被束缚住手脚的僧人到处逃窜,满地乱爬,试图躲避他的剑。
他的外衣都是血,衣摆还在滴血。
滚落的头颅似是血泊里的荷花。
卯日心神不宁,远远喊他:“姬青翰!”
姬青翰没有回头。
卯日开始催促胸腔里的情蛊,母蛊在仓惶惨叫,始终等不到子蛊回音。他慌乱一瞬,飘到姬青翰面前,抓住对方的手,迫使他转过头。
太子爷木偶般转过身,只是面庞上都是血,双目有血泪淌下来。
仿佛过了百年,姬青翰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妖邪……该杀。”
卯日惊骇,“青翰!”
姬青翰双目无神,从尸首上拔出送给卯日的礼器,又提起剑对准卯日,似乎在思考剑该从哪个位置插进入,半晌,握着剑柄的手腕却颤抖起来,胸中潮气涌动,另一只手掐住了自己的胳膊。
骨骼噼啪作响,他几乎把自己臂骨捏断。
卯日扯开他手腕,连忙翻看他的身体,抹开血迹不见伤口,才松了一口气,又去掰姬青翰的脸,试图看他的眼睛怎么了。
“哐当——”
手里的剑哐当一声落地,姬青翰猛地推开他,视线落到满地尸首上,眼角淌着泪,阴厉吼道:“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殿下!”
楼征押着住持匆匆赶来,住持一见姬青翰如见修罗鬼怪,哆嗦着往后逃。
姬青翰的注意立即被吸引过去,挣开卯日,跨过尸体,踉踉跄跄走到供桌下,从桌上举起一座青铜香炉。
“杀了他……”
炉中香火今日才断,余温并不烫手,姬青翰顿了一会,陡然转身,面庞肃穆,观音像的金光镀到他面庞上,似是死人面上罩上的那层冷油。
他瞳孔放大,怒喝:“全都给我死!”
他把香炉狠狠砸向住持,对方没能躲过,被砸得头破血流,尖叫着捂着脑袋趴在地上。
卯日立即道:“楼征,快把住持带走!”
楼征得令,立即押运着殿中活下的人匆忙离开。
姬青翰折身去抱第二个香炉,已然陷入癫狂,不认识任何人。
卯日冲过去攥住他的手,却没想到太子爷力气过大,推搡之间,香炉砸到两人手背上。
姬青翰的怒火一瞬间点燃,大步流星去捡剑,单手握剑,竟然砍向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