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这次是真的有怒雷压过,不多时,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起来。
纪凛跪在雨中,任由那雨由小转大,又由大转小,自己浑身湿透,居然都不觉得冷。
夏渊捂住他的手松掉了,箍着他的双肩用力地摇了摇,好友泪流满面,却那般慌张地叫着他的名字——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能呆呆跪在那里,看着京卫动手把废墟里的尸体搬出,在围观的人群间隙,他看到一只烧焦的手上带着一枚玉扳指。
那是赵平川送给靳怀霜的十六岁生辰贺礼,靳怀霜虽不习武,却也很爱重,自始至终都不曾摘下。
却没想到,这也是靳怀霜最后一份生辰贺礼。
他死在十七岁第一缕朝辉升起之前。
耳畔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纪凛终于听见了夏渊慌张地询问:“纪凛,纪凛你回我一句,纪凛,你别吓我。”
“承泽。”纪凛的声音像砂纸滚过一般粗哑,“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原来人的离开就是,天地茫茫,我能够踏遍千山万水,但在我见到的每一张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里,再也没有属于你的了。
纪凛从梦中惊醒。
那晚潮湿的雨好像还萦绕在鼻端,耳畔传来绵长又安稳的呼吸,纪凛微微低下头,赵敬时窝在他怀里,鼻息轻柔地拂在他的锁骨。
痒痒的,却极大地缓解了他的心绞痛。
“你不知道你那晚的出现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那只烧焦的手自始至终都在纪凛的脑海里不曾散去,“也不知道上元节的祈福寺里,老天送了我多么大的一份生辰礼。”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但我还想留一留。就如同当年所有人都告诉我你走了,但我还是觉得你没有走,到最后果真就等到了你回来。”
“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拂在锁骨的呼吸停了一瞬,纪凛知道,赵敬时醒了。
“让我试试,如果恨才让你走到现在,那么接下来,爱能不能?”
耳畔传来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纪凛未去分辩,只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缠了绷带的额头。
他还是没有回答。
气氛随着纪凛的心一同寸寸冷下,正在胡思乱想,门突然被敲了敲。
“纪大人,颜公子在前厅找你过去。”是段之平,他的身影投在门扉上,“我也找赵……阁主有事。”
*
“你们……没事吧?”纪凛脸色不大好,颜白榆还以为他俩吵架了,“阁主身体还弱,你身上也有伤还没好,有什么事等你们都康复了再聊吧?”
“他……他身体一直这么弱吗?”
纪凛攥了攥拳,曾经的靳怀霜虽然不善武术,但毕竟是锦衣玉食、精心照料养大的,甚少生病,更别提身体不好。
颜白榆沉思了一下:“我不清楚你问的这个一直是有多久,反正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
纪凛按了按酸胀的额角。
“怕冷,体虚,之前他说自己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冷的。”颜白榆给自己和纪凛都倒了杯茶,“但是武力值又高的怕人,他和孤鸿剑很像不是吗?杀人如麻、见血封喉,却也纤细脆弱,不似重剑那般怎么用都没事。”
“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在他血洗拘魂道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