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小摸出那颗野山楂,发现它不知何时已经被压扁了,鲜红的汁液染红了她的指尖,像血,又像黎明前最黑暗时刻里,不肯熄灭的微光。
煤船在漆黑的河面上缓缓前行,周小小蜷缩在煤堆里,胶卷被她紧紧攥在手心。周成业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远处火车站的灯光越来越近。
"哥,我们真的能到上海吗?"周小小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不安。
周成业揉了揉妹妹的头发:"一定能。郑叔叔不是说了吗,明天黎明有趟货车。。。"
突然,船身剧烈震动了一下。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船头传来:"检查!所有人上岸!"
兄妹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周成业迅速抓起一把煤灰抹在妹妹脸上:"别出声,装睡。"
几个民兵跳上煤船,手电筒的光束在煤堆上扫来扫去。其中一个踢到了周小小的腿,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
"这船煤要运哪儿去?"民兵厉声问道。
"就、就前面火车站,给钢厂送的。。。"船夫结结巴巴地回答。
民兵又检查了一圈,终于跳下船去。船继续前行,周小小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黎明时分,煤船靠在了火车站旁的码头。兄妹俩趁着装卸工交接的空档,悄悄溜进了货运站台。一列长长的货车正喷着蒸汽,工人们忙着装货。
"找一节有缝隙的车厢。"周成业拉着妹妹在车厢间穿行。终于,他们发现一节装棉花的车厢门没有关严。
刚爬进去,外面就响起了哨声。火车剧烈震动了一下,缓缓启动。周小小从门缝里看着省城在晨雾中渐渐远去,眼泪无声地滑落。
火车行驶了整整三天。他们靠着周小小藏在口袋里的一把炒黄豆充饥,轮流喝一个捡来的破铁罐接的雨水。第四天清晨,车厢外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轮船的汽笛声。
"上海到了!"周成业从门缝往外看,黄浦江上停泊着许多轮船,外滩的建筑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两人趁着火车减速时跳下车,混入码头拥挤的人群。周小小腿上的伤又开始疼了,但她咬牙坚持着,跟着哥哥往外滩方向走去。
外滩18号是一栋灰色的老式洋房,门口挂着"进出口贸易公司"的牌子。周成业警惕地观察了很久,确认没有可疑人员后,才上前敲门。
开门的是一位穿长衫的老者,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小朋友,你们找谁?"他和蔼地问道。
周小小拿出胶卷:"我们找季先生,郑主编让我们来的。"
老者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迅速把两人拉进屋,锁好门:"我就是季明远。老郑他。。。还好吗?"
周成业低下头:"郑叔叔他。。。为了掩护我们。。。"
季先生沉默良久,长叹一声:"进来吧,孩子们。"他带着他们穿过昏暗的走廊,来到地下室。令人惊讶的是,地下室里摆满了各种文物和古籍。
"这些都是我们暗中保护下来的。"季先生接过胶卷,"你们带来的东西,能证明这些文物的真正价值。"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季先生脸色一变:"从后门走!"他塞给周成业一张纸条,"去找这个地址的沈教授,他会安排你们去香港。"
后门刚关上,前门就被撞开了。兄妹俩在小巷里狂奔,身后传来喊叫声。转过几个弯后,他们躲进了一家茶馆的厨房。
"纸条上写的什么?"周小小气喘吁吁地问。
周成业展开纸条:"复旦大学,沈墨轩教授,物理系。"
当天傍晚,他们扮作送菜的孩子混进了复旦大学。在物理实验室里,他们见到了正在做实验的沈教授——一个戴着圆眼镜的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