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忧的眉眼十分漂亮,看上去像是莲花座下的小童子。他安静地跪坐在风口,雪白的袍角散在竹榻上,嘴唇冻得发乌。
他抬起黑亮的瞳仁,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扶在窗棂上的指节冻得通红。
皎皎被冻得牙根发颤,看着窗边的裴忧,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样冷的冬日,穿成这样吹风,非得冻坏不可。
小裴忧看上去十分脆弱,完全不是日后笑吟吟地扭断旁人喉骨的模样。
她跺了跺脚,想要往屋中走,然而,脚下却像是生了根。
反复尝试几次,皎皎终于弄明白,这是过往发生的事情,她只能旁观,无法参与其中。
少女蹲在雪中,往掌心呵了口气,狠狠皱眉。
看起来裴忧的童年过得不怎么好,也难怪,如果生活十分平顺,他大概也不会成长为一个脑回路危险的病娇少年。
小裴忧就这样跪坐在窗边,双手在胸前合十,似乎在念一段佛经。
他的头顶垂着一截朱红的发带,被凛冽的北风吹得卷在半空,腕骨上挂着的银铃彼此磕碰,里面的银珠转来转去,发出的声响听得人耳膜生疼。
这场景看上去诡异又圣洁。
念完一段经,小裴忧张开眼,漆黑的瞳仁转了转。
然后,他抬起手,将旁边的一本经书往后翻了几页。
眼见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小裴忧一直待在这里,背一段,诵一段,泛黄的经书翻过了小半本,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打算。
雪地中忽然传来一声哀哀的鸟鸣声,小裴忧的诵念终于被打断,他黑溜溜的瞳仁转了转,似乎迟疑了片刻,跪直身子,朝窗外看过去。
一只麻雀蜷在院中的枯树下,翅膀上沾了厚厚的雪,大概是受伤动不了了,哀哀地叫了两声,抖成一团。
麻雀又挣扎了几下,不动了,眼见出气多,进气少。
小裴忧盯着它看,冻得通红的指尖在衣袖上点来点去,看上去像是在思索。
屋门忽然被推开了,一名女子走了进来,她生得很漂亮,杏眼生动清澈,但是这样漂亮的面容,又透着点儿说不出的怪。
皎皎坐在檐下,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知道怪在何处。
她的五官像是拼凑的,最明亮的杏眼,细细的蛾眉,朱红水润的唇,每一处单看上去都是极美的,但是放在一处,无端有些不协调。
听到响动,小裴忧转过身来,叫了一声母亲。
皎皎记起原书中说,裴忧和母亲在民间生活十余年,那么,眼前这女子应该就是裴忧的生母,沈绿衣。
沈绿衣仿佛没有看到小裴忧被冻得发乌的唇,眉眼含笑地在竹榻边坐下,摸了摸他的乌发。
“今日的经书背完了吗?”她柔声问,像是天底下每一个关切孩子的母亲一般。
“背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