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质各异,却都一尘不染。
陈阿婆浑浊的她没有声张,只是蹲下身,凑近了细看。
只见碗与地面接触的细小缝隙中,无数微弱的银色菌丝正努力地钻入,而在碗底的内壁上,已经凝结出几颗晶莹剔t透的细小露珠。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那个叫林逸的年轻人对她说过的话:“容器空了,才装得下别人。”
原来如此。
她没有去掀开任何一只碗。
她只是从自己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只掉了漆的搪瓷杯,也学着那些碗的样子,轻轻地倒扣在旁边。
第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遗址上时,那只水桶、三只碗、一只搪瓷杯的下方,无数银色菌丝已经彻底连接成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不规则的网。
银光在网中缓缓流动,明灭不定,如同沉睡巨兽平稳而有力的脉搏。
这天,林逸下班归家,习惯性地看向门口。
他的碗还在,但碗中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小段草茎。
草茎上银色的纹路清晰可见,正是他之前从遗址带回,夹在书页里的那株变种野草。
他的心猛地一跳,立刻将草茎取回屋内,拿出母亲遗留的放大镜。
在数十倍的放大下,草茎光滑的背面,赫然浮现出几道极细微的刻痕。
那刻痕的样式他认得,是陈阿婆在修补旧物时,用来做记号的独特手法。
这个记号,在“浇水人”的圈子里,代表着两个意思:“已读”与“回应”。
林逸将草茎小心翼翼地插回窗台那个小小的花盆里,与那株母体安放在一起。
当晚,他被窗台透出的强烈银光惊醒。
只见花盆里那整株野草的银色脉络,此刻竟光芒暴涨,亮如白昼。
叶片在光芒中缓缓翻转,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了一小片清晰的影子。
影子中,陈阿婆正坐在遗址的那口枯井边,手里握着拐杖,用尖端在湿润的泥地上,专注地、一笔一划地画着一只倒扣的碗的轮廓。
几天后,陈阿婆召集了城里仅剩的几位“浇水的人”,在遗址那张石桌旁聚会。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请大家各自带来一只空碗,倒扣在桌上。
众人虽有疑惑,却都照做了。
石桌上,七八只形态各异的碗倒扣着,像一场沉默的哑剧。
陈阿婆只说了一个字:“等。”
他们便静静地坐着,任由时间流淌。
一个小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碗的碗底,都开始缓缓渗出银色的菌丝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