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伸出布满皱纹的手,小心翼翼地数着。
一、二、三……不多不少,一共七株新芽。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地生长,而是围绕着母株,排列成一个完美的半圆形。
那队形,像极了许多年前,他们“听夜者”小队在篝火旁围坐,聆听世界最后回响时的模样。
她的眼眶湿润了,对着那株沉默的墙语花,也像是对着虚空中的某个人,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你不说,我也懂。它们……都回来了。”
林逸回到阁楼时,阳光正好透过天窗,洒在他那小小的窗台上。
他一眼就注意到,那个被他随手丢置的花盆里,那株无名野草又长高了一截。
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草叶上那神秘的银色纹路,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蔓延,从叶片延伸至茎干,最终在根部汇合,形成了一个完整而闭合的回路。
那银纹流光溢彩,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的法则。
他静静地看了许久,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剪刀。
他没有将整株草拔除,只是屏住呼吸,动作轻柔地剪下了一小段带着完整银纹的茎叶,然后回到书桌前,将它小心地夹进了一本厚重的旧书的书页里。
夜幕降临,阁楼里一片寂静。
那本夹着银纹野草的旧书,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竟自己动了起来。
书页“哗啦”一声,自动翻开,停在了一张空白的页面上。
下一秒,那段被夹在书页间的银纹茎叶仿佛活了过来,银色的光芒从植物脉络中渗出,如灵巧的画笔,在空白的纸页上迅速勾勒、游走。
光芒散去,一幅精巧绝伦的微缩地图赫然呈现在纸上。
地图的线条柔和而精确,勾勒出的,正是林逸童年时与母亲相依为命,日日走过的那条老旧小巷。
而在小巷的入口处,两个由光芒汇聚而成的娟秀小字,静静地悬浮着,散发着温柔的气息——
早安。
几天后,陈阿婆召集了几个一直以来义务照看光径的老街坊,在麦芽遗址前的空台子上,开了一场非正式的小会。
阳光暖洋洋的,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轻松。
陈阿婆没有提林逸一个字,她只是端着一个大水壶,笑呵呵地对众人说:“各位,咱们守着这条路也有段日子了。我琢磨着,‘守护者’这个名头太重了,也太生分。以后啊,咱们就别这么叫了,咱们就是‘浇水的人’,每天来给这片地浇浇水,看看花,挺好。”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阿婆说的是!”
“对,浇水的人,这个名头好,实在!”
大家笑着应和,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担子。
散场时,一个跟来的孩童追逐打闹,不小心一脚踢翻了陈阿婆放在地上的水桶。
清澈的水“哗啦”一下泼洒在地面上,迅速漫过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菌丝土地。
就在水渍浸润地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片菌丝层下,一道道柔和的光流被瞬间激发,它们飞快地交织、汇聚,竟在湿润的地面上拼出了三个清晰的大字:“谢谢您。”
光芒只持续了短短数秒,便随着水分的渗下而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