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褪去,冰冷的系统音在林逸脑海中消散,但那座藤蔓缠绕的镜框却并未恢复平静。
镜中深处,那片熟悉的树影与藤蔓纠缠得愈发紧密,仿佛活物般缓缓蠕动。
林逸面无表情,每日清晨与它对坐,已成了一种诡异的仪式。
他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连续六日,镜中树影的轮廓都在发生着肉眼难以察觉的改变。
直到第七日清晨,当天光第一次穿透薄雾,那片熟悉的树影竟彻底扭曲、重组,在镜面之上,勾勒出一座林逸从未见过的石屋轮廓。
石屋孤零零地立在荒芜的背景中,屋檐下悬着两盏古旧的灯笼。
一盏亮着,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黄光。
另一盏,却是死寂的黑暗。
一明一灭。
林逸的呼吸猛然一滞,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迅速调出城市档案库,将权限拉到最高,调取那片区域的早期战时卫星图。
图像模糊,满是雪花点,但经过数次数据增强与比对,一个尘封的标记浮现在屏幕上——战时焚信站。
职责:销毁一切可能动摇军心或泄露情报的敏感信件。
一瞬间,林逸明白了。
这个被他命名为“记忆体”的镜框,不仅在回应外界的强烈情感,更在挖掘他自己,重构那些被他用钢铁意志刻意遗忘的过往。
那盏熄灭的灯……
脑海深处,一幕尘封的画面被强行撕开。
那是在硝烟弥漫的边境,一个濒死的孩童躺在临时搭建的庇护所里,气息微弱。
他身边点着一盏守夜灯,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但林逸,作为当时最高效的“清扫者”,任务是肃清战场,不留任何活口,不留任何情感牵绊。
他亲手吹灭了那盏灯,在孩子绝望的目光中。
因为光亮,会引来敌人,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熄灭它,是“最优解”。
林逸关掉屏幕,拿起外套,径直走向那片早已废弃的焚信站遗址。
如今这里已是一片荒草丛生的野地,只有几块残破的地基昭示着此地的过去。
他没有丝毫犹豫,根据卫星图的定位,在中心区域开始挖掘。
冰冷的工兵铲切开泥土,发出沉闷的声响。
地下三米深处,铲尖触及到一截坚硬的物体。
他清开浮土,一截焦黑扭曲的木梁暴露出来。
木梁的内部,竟嵌着数十片未被彻底燃尽的纸屑,像藏在炭中的星火。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纸屑,上面字迹残缺,墨痕被高温炙烤得模糊不清,但那熟悉的笔锋,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林逸的眼底。
是母亲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