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录下的只是一片混沌的低频噪音。
但渐渐地,那些呼吸、吞咽和颤抖的声音被一丝丝地剥离、放大、清晰化。
它们不再是模糊的背景音,而是化作一股充满实质性哀嚎的声波,从扩音器中喷薄而出!
就在这段音频播放的瞬间,异变陡生!
实验室里,那些被他从旧城废墟各处收集而来、封存完好的档案袋,突然间毫无征兆地自己撕裂开来!
“啪!啪!啪!”数十个牛皮纸袋同时爆开,仿佛被无形的手暴力扯碎。
无数泛黄的纸张如暴风雪中的蝴蝶,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飞舞。
更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些本是空白或字迹模糊的纸张上,在被那段地底音频笼罩的刹那,竟凭空浮现出一行行、一段段深黑色的字迹!
“……妈妈,我好冷……”
“……水……谁还有水……我用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换……”
“……门外……门外的东西还在撞……别开门!千万别开门!”
“……对不起,小雅,我没能带你看到地面上的太阳……”
“……第十七小队全员……任务失败……我们……回不去了……”
每一张纸,都是一封遗言。
每一段话,都是一个灵魂在避难所的黑暗中最后的呢喃。
与此同时,一直盘旋在林逸脑海中的、伊凡的地脉低语,也在这声波的冲击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破碎。
“……不可……言说……之……之名……已……苏醒……”
那个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断句,仿佛在巨大的干扰下艰难地吐露着最后的警告。
林逸浑身冰冷,一个更深层次的推论在他心中成型。
他一直以为,所谓的“记忆之井”只是一个被动的容器,一个储存历史信息的数据库。
但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离谱!
这不是容器,这是一个封印!
当年建造这座庞大地下庇护所的人,他们遭遇了某种无法承受、无法言说的恐怖真相。
他们无法消灭它,只能将它连同那些绝望的记忆一起,深深地埋入地底。
他们用厚重的墙体、用所有人的沉默、用漫长的时间,为这个秘密建造了一座最坚固的坟墓。
而那些麦苗,就是这个坟墓的守卫,也是这个封印最薄弱的环节。
他必须进入那个“意识体”的内部,但他不能被那股庞大的绝望洪流彻底吞噬。
他需要一个屏障,一个既能接触到记忆流,又能保护自己精神不被撕裂的屏障。
他想到了那些从废墟中挖出的陶罐残片,上面残留着旧时代最纯粹的“人”的气息。
他又想到了那些麦苗,它们分泌出的金色树脂,正是连接现实与记忆的媒介。
林逸开始着手设计他的“双相隔离舱”。
他将陶罐残片研磨成粉,与麦苗树脂混合,在强电场下塑形成一个勉强能容纳一人的半透明外壳。
这个隔离舱理论上可以过滤掉记忆流中超过精神承受阈值的负面情绪,只允许最核心的信息流进入。
他深吸一口气,亲自进入了隔离舱内。
舱门闭合的瞬间,世界安静了。
但仅仅三秒之后,他的脑海就仿佛被一枚炸弹引爆。
数百个、数千个声音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意识,不再是模糊的呼吸和颤抖,而是化作一句句清晰无比、直刺灵魂的诘问。
“我本可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