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命药?”申公豹摇了摇头,说,“我留着它不是保命的,嗯,这昆仑雪莲算是我过往的纪念品吧。”
“骗子。”
小狐狸吼道:“大骗子!”
申公豹点点头,温声道:“我本就是骗子。”
小狐狸愣了愣,听他说:“不管我怎么模仿做个顶天立地的人,我都是烂心烂肺的妖怪。”
“我狭隘、嫉妒、傲慢、敏感、贪婪,”他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这就是我,天生的妖怪之心。”
小狐狸红了眼眶,哭道:“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做个人?!”
“不知道。”申公豹想了想,说,“我可能认为做人很好吧。”
“可是你为了做人累成这个样子,又伤成个样子!值得吗?”
申公豹闭上眼,想起很多年前,元始天尊远行在雪中顶天立地的背影,摸着滚烫的心,说:“或许,是值得的吧。”
小狐狸跑上前,又一次抱住了他。
申公豹回拥了她,然后拉着她的手,来到了铺满书卷的石桌上,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是刚刚捡到小狐狸时,抓住她的手,教她写字,一字一句,一笔一划,字字清晰。
小狐狸一直在掉眼泪,泪水落在竹简上,洇湿了上面清晰的字迹。
申公豹停了笔,他道:“我这次回来是跟你道别的。()”
小狐狸瞳孔一缩,立即偏过头去看他,申公豹解释道:为了阐截合流,阐教由我开始挑动起了阐截旷世之斗,这一场大战,就算是赢,也会是败。()”
“阐截所有的损失,人间所有的灾难,这一切的因果,我身在其中,必定要承担。”
“我注定因此而死。”
小狐狸想要挣扎,申公豹从背后轻轻拥着她,温柔地抓着她的手,在空白的竹简上,浓墨重彩地落下一个“死”字。
“娘娘,”他依旧那样称呼她,“我既不想重伤病死在路上,也不想被随便什么人杀掉。”
“我想死在我师兄手里。”
“这是我欠他的,我也跟他说好了,”他脸色苍白,神色平和,“善恶终有报,这是我作为人的圆满。”
“……那我呢?”她哭着问。
申公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吃下了昆仑山的千年雪莲,以后就不会再被人随意欺负了。”
“娘娘,”他说,“活着,对你而言再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你不用依靠谁,也不必和什么人做交易,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脸上流露出一个笑,“你顶天立地做个人也好,逍遥自在地做个妖怪也好,随你喜欢。”
“你自由了。”
小狐狸抓住他的手,忽然说:“我喜欢你。”
申公豹愣了愣,拿笔的手滞在空中,听小狐狸说:“我想去涂山耀武扬威,也想回青丘衣锦回乡,还想去昆仑山看你过去的时光……”
她握笔的手攥成了拳头,哭着说:“但这一切的重点是和你一起。”
申公豹眨了眨眼,面对小狐狸终于说出口的直白的告白,一如既往地平静,他说:“我有一颗妖怪的心,我狭隘、嫉妒、自私、傲慢、贪婪、偏执,好像很难学得会这些美好的感情。”
“可我就是妖怪。”小狐狸反驳道。
“是啊,”申公豹说,“我现在发现人和妖怪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他将怀中的小狐狸抱在铺满书卷的石桌上,低下头,看清了她的原身,他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就像当年元始天尊点化他一样点化了这只与当年的他一样执着、一样可怜的小狐狸,他笑着说:“你的生命还有很长的时间,就算没有我,也要一个人走下去。”
“不要彷徨,不要犹疑,不要绝望,不要怨恨,”他抬起头,放下点化的手,温柔地说,“你会成为天之外最自由、最光明、最坦荡、最厉害的仙狐。”
他这个烂心烂肺的妖怪在谎言和阴谋之外,将他全部的真诚、美好堆在她面前。
“娘娘,”他的笑容无比真诚,“做你自己的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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