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金红色的霞光泼洒在喧嚣的市井之上,给泰祥农贸市场门外忙碌的人群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暖色。
然而,泰祥饭店门口的气氛可一点不温柔。
恰恰相反,新的风暴正在来临。
钱进带上了青年农民们去讨还公道。
正如他推测那样,胖大厨只给他们十来号人发放了点破包子、碎馒头、油条渣之类的东西,随后便以‘没有破烂货’了为名,把人轰走了。
青年农民们并不知道钱进给了钱的事,还以为是饭店做好事。
所以既然人家说没有淘汰东西了,他们便没有纠缠,知趣的离开了。
并且路上钱进带他们要去找公道,他们还劝说:
人家做好事,没必要逼着人家管他们饱饭。
“能垫垫肚子就中。”
为首的小陈庄青年陈兴旺笑道。
钱进将实情告诉他们,自己给了20块钱来请他们吃饭,至少要请五十个人才能吃回本!
一听这话青年们又震惊又愤怒:
“啊?二十、二十块钱啊?俺大哥娶媳妇都没用上二十块咧……”
“算了算了——等等,给钱了?给钱了他们凭啥还辱骂咱?凭啥还说咱乡下泥腿到城里要饭来了?”
“那不行,把钱指挥的钱得要回来……”
青年农民们是好几个大队一起来城里做小买卖,他们呼朋唤友,很快吆喝起了二三十人的队伍。
然后一听是钱指挥看得起农民兄弟、请农民兄弟吃早餐结果被坑了钱,他们又招呼熟人,最终拉起了得有五十号人去围堵泰祥饭店。
钱进站在人群最前方,身姿挺拔如松。
青年农民们站在他身后,群情激奋。
他们的脸涨成黑红色,之前的欺骗和羞辱,那是对农民赤果果的歧视!
“同志,俺弟兄们可不是来闹事的!”陈兴旺一看对面饭店哗啦啦的跑出来十来号穿白大褂、戴白帽子和白套袖的饭店员工,心虚了。
他梗着脖子,声音响亮却发音颤抖,对着饭店门口如临大敌的服务员们喊道,“俺弟兄们是来讨个说法,是来讨回钱指挥给俺们垫的饭钱!”
他身后的人群立刻爆发出附和声:
“对,俺是过来讨说法的!”
“钱指挥跟俺泥腿子一条心,看俺这些人饿着肚子来城里不忍心,掏了二十块钱请俺这些人吃饭——那可是二十块啊!”
“你们先前不能笑话俺弟兄是要饭的,我们不是要饭的!是钱指挥好心,看俺们饿肚子,掏钱让俺们垫垫饥!”
“对,你们里头那个胖子,就是他、就那个炸油条的胖子,他就给俺们一点油条渣、碎馒头,还骂俺们是乡下泥腿子进城要饭!凭啥!”
农民们七嘴八舌,声音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冲击着泰祥饭店上油腻的门窗玻璃。
他们吵吵闹闹说的不清不楚也没什么逻辑,可语气中的愤怒和委屈是清清楚楚。
主要是他们心疼二十块钱。
对城里工人来说,这也就是半个月的工资,可农村赚钱多难,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辛苦一年,年底分红能拿到几十块现金就算不错了。
所以在他们看来,钱指挥好心好意掏了这笔巨款,结果就换来一些残羹冷炙和一顿辱骂,那这口气他们咽不下!
钱进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静地扫视着泰祥饭店门口那几个强作镇定的服务员。
对于这些人来说,他的沉默,可比农民的吆喝声更具压迫感。
甚至十倍二十倍的农民来吆喝他们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