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贵赔笑然后心里骂娘。
说硬话许承诺谁不会?问题是这次虫灾如此邪门,谁敢保证能解决?
要是解决不了到时候你是不是就要骂我向农民开空头支票说大话啦?
干部们在地里走着,心是一个劲儿往下沉。
原本绿油油的麦苗,嫩叶背面不知何时爬满了星星点点的墨绿色小虫。
韦斌随手扯过一株叶子细看,汗毛“唰”地一下竖了起来——
蚂蚁大小的蚜虫层层迭迭趴伏着,贪婪吸吮汁液。
放眼望向这大片的农田,麦叶叶肉都已经显出这种病态的淡黄了。
他忍不住感叹一句:“情况不妙!”
“不是不妙,是毁了啊。”王守财凄凉的说道。
不远处还有社员在徒劳的忙活。
他们在喷洒农药。
药桶沉重的重量压在肩头,喷射杆喷出熟悉的呛人药雾,喷的是遮天蔽日。
社员们呛得直咳嗽,钱进见了立马挥手喊:“别喷了别喷了,这是666水?没有用!别喷了!它们杀不了这虫子,倒是你们撒了一脸一身会中毒!”
但喷药的汉子们不听他的话。
大家带着近乎神圣的期望,虔诚地把药水泼洒下去,希望药神能发挥作用。
但他们都知道结果。
因为越往深处那些墨绿的黏腻小点非但没少,反而愈发的多。
有些地方的麦子注定完了,它们的叶子倒不是淡黄色而是墨绿色。
可那不是麦苗该有的绿,是叶片上趴着的蚜虫太多形成了一层滑腻的黑垢。
在这些地方,麦田上空竟弥漫着一股诡异的甜腻气味。
钱进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他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味儿?”
其他干部也满头雾水:“是一种什么农药吗?”
王守财嘲讽的笑了起来:“蚜虫会排泄蜜露,这他娘是由无数蚜虫排泄的蜜露,黏糊糊地粘在叶子上,形成的味道!”
这太吓人了!
众人心里被堵得透不过气。
头一次,甜腻味让他们犯恶心。
钱进进入农田深处。
然后受灾麦田不见边际,远远望去,一块块田野像是泼了墨,被一片片移动的黑雾悄然吞噬。
他们严肃的返回地头。
一个个心情沉重,不再言语。
有更多的社员来了。
他们听说来了大领导,如同落水之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推开人群,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几株几近乌黑的麦苗冲了进来。
麦苗蔫头耷脑,叶片背面密密麻麻糊着一层令人作呕的深绿蚜虫。
这老人“噗通”一声跪倒在韦斌面前,当场掉泪:“领导啊,救命啊!您看看、您看看这庄稼!”
“供销社配给咱的农药不管用啊!今年麦子全得泡汤了!俺全家去年秋才分了六亩地亩地,这六亩地要是没了,俺家里指望啥活啊!”
几句话说出来,老人迅速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