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是西坪生产大队久久未散的喧嚣与火光。
好些人举起火把给他们送行。
最终卡车在山路上转了个弯,火光彻底不见了。
此时山里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钱进叮嘱陈寿江:“姐夫,路不好走,咱可得小心点。”
陈寿江全神贯注:“放心吧,四兄弟,我肯定安安稳稳的把你送回楼上去。”
卡车引擎低沉地咆哮着,车身在冻得硬邦邦的车辙和裸露的石块上剧烈地颠簸,车斗里那堆覆盖着帆布的木头,随着颠簸发出沉闷的碰撞和摩擦声。
钱进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身体随着车身的每一次晃动而起伏。
颠簸了不知多久,卡车终于吭哧吭哧地驶出了盘山道的最后一道弯,开上了一条相对宽阔些的县级土路。
他们视野稍微开阔了些,远处山坳里隐约可见几点微弱的灯火,那是零星散布的村庄。
虽然离开了最险峻的山路,但陈寿江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
阴沟里最容易翻船。
这是他学车时候,各位老司机少不了的叮嘱。
县里马路并不是柏油公路,还是土路,坑坑洼洼,卡车根本开不快。
钱进熟悉这里的道路,为了省时间,他在路口选了个乡间土路:
“往这里走,能省下半个钟头时间。”
反正不管乡间土路还是县里马路都有坑,都开不快,这样怎么省时间怎么走。
然而就在卡车拐过一个长满了枯草的土坡时,前方的景象让两人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路中央,影影绰绰地横着几根木头,像几具冰冷的障碍物,挡住了并不宽敞的路面。
陈寿江下意识说道:“操!真叫周大队那乌鸦嘴说中了,咱碰上劫道的了!”
钱进尴尬。
这条路是他选的。
陈寿江立马换倒档准备撤。
结果前面一条小路和乡路交叉口处突然有自行车杀出来,七八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驱动自行车赶来。
有两个人踩着木头停下,其他自行车逆行而来,刁钻的从卡车两侧钻过去,就此迅速的将卡车给前后包抄了起来。
卡车刺目的灯光将前面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路边的枯草坡上,张牙舞爪。
这些人显然早有准备,脸上都用厚厚的深色围巾或是破旧的围脖、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双眼睛。
自行车堵住卡车退路后,青年们立马下车亮出了家伙。
有的拎着棍棒,有的拿着镐把,甚至还有人手里攥着闪亮的砍刀!
在昏黄的光线下,那些金属的冷光显得格外刺目。
他们沉默地站在那里,无声地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胁。
“操,一群小犊子!”陈寿江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露出了冷笑声。
他不怕这种劫道的人。
只是拿着刀枪棍棒而已,别说他们手里有五六半自动,就算没有他也不怕。
这种情况下倒车可以冲卡!
陈寿江没有相关经验,可他听老司机们说过太多这种情况了,而他骨子里流淌的是东北林场硬汉的冷血,此时并不畏惧甚至都没有紧张。
没有丝毫犹豫,他左手握紧方向盘,右脚猛地将油门踏板踩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