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此人不好对付,能弑亲侄上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必不好相与,况且身边还有个言喻之,此人计谋城府之深,亦不可忽视,我等如今需防的,便是腹背受敌之势,万不可让那姓鲁的来断了我军后路。”
萧彧捧着手炉坐在首位,静听他言。
穆青道:“丞相,我等须得派小支军队前往拦截,不要求硬碰硬,只求能拖住姓鲁的,给我们余出足够的空间时间,我们便有机会,拿下南莫京都!”
他手中所指倏变,从路线图移至京城附近的山脉地图,那绵延曲折的青山环水,泼墨般点缀如画,中间围着一座,巍峨的都城。
萧彧掀起眼皮子,徐徐环视过帐中十八兵将,淡道:“哪位将军愿往?”
苍髯老将凛然出列:“末将愿领兵前往,定不负丞相厚望!”
萧彧眉心动了动,极轻微的一折,扫了穆青一眼,穆青脸色有些变,抿了唇,却也没说什么。
萧彧便只能不动声色地道:“穆老将军……”
“末将知道丞相担心什么!”穆戎断然将人打断:“我穆家满门名将,老夫既能培育出此番的南征大将军,也请丞相相信,末将尚且廉颇未老!”
萧彧思量一番,道:“如此……便予穆老将军五千精兵,从后拦截,扫荡南莫残留,护我北祁军威!”
穆戎霎时意气风发,决然单膝跪地:“末将领命!”随即按刀出帐,点兵前往。
萧彧示意散席,众将便见穆青绷着脸紧随着追了出去,明明担心得很,面上还装得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顿时心中不约而同起叹,可怜他们大将军,此番南征操心丞相不止,还要操心自家的老爷子……
南莫每年至冬都会大雪,覆满山川河流,压弯郁郁青松的枝头,将斑驳之处盖入银白雪中。
今年雪来的早了些,祁兵临城下一番叫阵结束后,鸣金收兵,穆青抬首,便见暮色当头,斜阳不见,一片一片的素白,便突如其来的,晃晃悠悠地飘起来了。
昏昏沉沉的天阴风湿冷,南莫的雪能掩去一角污秽,遮住四方黑暗,若非凛风刺骨,只会觉及目处天色同色,一片崭新,也堪称舒心畅意。
荷菱怕小家伙受了冻冷着,替她加了些衣,翻过襁褓里侧,却摸着了个小口袋,一页纸从里冒出了个头,皱巴的,像是被人毫不怜惜的攥在手心里揉成了一团,而后却又后悔了,重新展平了精心折好,再悄悄地放进来。
她将纸页抽出,几点墨迹,五字寥寥,荷菱本是凭好奇一看,如今映入眼中,不想竟是骤然慌张,忙忙起了身便奔去寻找乔弥。
清隽端雅的字体,谁也想不到那人得将纸张摆斜了,才能将字写的正。
五个字,如这凛冽如刀的寒风——退兵,带我走。
乔弥脸色倏地难看。
“为什么这时才看见?”他喉间滚了滚,声音既涩又哑。
荷菱脸色苍白:“我也想不到……”
青玉明明说过,公主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们的……如今一想,倒也是的,彼时祁兵都将兵临城下了,她若是口头让青玉传话,青玉怕是会觉得她脑子糊涂了,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退兵?
若非一纸信笺,这句话,怕是乔弥永远也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