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冠言兀自在中庭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去:“不上了,回去歇息。”
文殊本想拦,动了动嘴,还是算了,心想,他家王爷又任性了。
宋冠言一直都是将唐甜小心翼翼地藏在自己记忆里的某一处的,任由她积灰成壳,风沙埋骨,也岿然不动,固执的封存着,可如今,那层壳近乎裂了,黄沙也被一场大风快吹走吹尽了。
他忽然想起他当年对他爹的抵抗,原本是已计划好了的种种极端手段,却因着唐甜的一句话,变成了遣散后院之后可笑的不近女色,混迹小倌儿,成为了当年名动京城的一名断袖,如愿以偿的将他爹气得大病一场。
他曾一度在想,今后会不会就这样过了?以自己的前途作为报复,葬了宋家的将来,无休止的糟蹋自己,以此来获得短暂的快感?
他知道这样无任何意义,他知道这样不行,可他没有任何理由从中走出来,他不知道阿甜所说的变得同他们一样是指哪样,他越来越暴躁,越来越阴晴不定,直到后来,他认识了阿瑶。
这居然还是个凤室的公主。
宋冠言闷闷地笑出声来,多巧啊,在那个时候,他所有想做的事情,都一瞬间找到了借口。
他眼前似又浮过一片春绿京华的柳岸,当年有人意气风发,骑马倚桥,一笑羞了闺娇女,当年有人春衫如水,鬓上簪花,掩面折了梦郎腰。
他在柳絮扶摇的梦里走近她,温柔抚上她的面颊,轻声问她:阿甜你说,阿瑶……是不是就是为我而来的?
公主在寝殿的榻上,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婚讯果然在一个月后传了下来,与此同时传来的,还有鲁升吉大军即将到达边关的消息,宋冠言这段时间很少去公主府,就算去了,也没凑到人面前去讨嫌,金骏眉炸开了锅,荷菱急的在堂中来回踱步,不断念叨着:“完了完了完了,还没嫁过去平阳王便已强迫过公主喝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公主若是当真嫁了他,今后日子可怎么过才好?”
乔弥本要跨去堂中寻刘温伯,闻言顿了顿,回头便道:“他强迫公主喝了什么东西?”
荷菱道:“药汁啊,就是那种黑乎乎的药汁。”
乔弥转身又走回来:“什么药?”
“我、我哪儿知道……”荷菱看着他突然阴下来的脸色,有些吓懵,她不懂医,自然是闻不出来也看不出来的,想了想,狠狠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闻着腥苦的很,臭极了,难闻极了!”
乔弥沉默一瞬,不知在想什么,脸色愈来愈难看,他将荷菱抓过来便问:“你前段时间说,公主最近爱吃葡萄,动不动就容易打盹儿,犯困?”
荷菱呆了呆,“是啊。”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乔弥突如其来的焦急,这些跟平阳王强迫公主喝药有什么关系?
乔弥脸色却是更难看了,隐隐有些泛青,“吐不吐?她是不是突然也会恶心的想吐?”
荷菱瞪大眼:“驸马爷你怎么知道?”
乔弥忽然浑身一片冰凉,宋冠言不会无缘无故地强迫公主喝些东西,慢性毒药?他潜意识里觉得宋冠言不会,那么联想起这些东西,便只有一个可能,乔弥指尖有些发抖,他当时怎么就没多想想几种可能,没多替她诊诊脉象?哪怕是……替她调理调理身子,那也是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