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睡了五六个时辰再醒来,宁诩还没回忆起自己身处何处,就听见车外传来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尚不足四月……体质不佳,诸多亏损……需多加调理, 静神休养……”
宁诩对这些字眼很敏感,大脑立时清醒。
但没等他听见更多的话,就看马车的轿帘一掀,段晏弯腰进来,一眼望见宁诩睁着黑白分明的眸与他对视,动作滞了片刻,回过身朝外面吩咐了句什么,才复又进来。
宁诩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袍已经换了一件,也被人抱到里边了,还盖着被子,难怪不冷。
“……”
段晏究竟想做什么?
青年在靠着轿帘的地方稍坐了坐,目光落在宁诩脸上,但仍旧没立即开口。
两人虽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但宁诩也记得,之前段晏可不是这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段晏动了动,伸手从一旁的小桌上拿了碗,终于走近宁诩,道:“吃点东西吧。”
宁诩抱着被子坐起来,怔了半晌,若有所悟:“……你是不是知道了?”
段晏反问:“知道什么?”
宁诩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掩着的肚子,实在难以启齿“朕怀孕了”“朕有了你的孩子”之类的话,不禁欲言又止。
段晏把碗拿在手里,用勺子搅了搅,宁诩垂眸,发现不是药汤,而是与碎肉熬制的米粥,不知厨子用了何种方法,闻起来竟丝毫不腥,只有股馋人的香气。
发现宁诩盯着碗里的粥,段晏于是道:“先吃些东西,别的问题,等你恢复体力后再问也不迟。”
顿了顿,他又说:“我不是来杀你的,放心。”
宁诩一愣,没等对这句话有所反应,先瞧见了段晏举起勺子,看样子竟是要亲手喂他。
宁诩霎时吓一跳,毛骨悚然道:“我自己来!”
段晏僵了一下,神色间有几分别扭,放下勺子,也没有再坚持:“……碗拿着。”
宁诩飞快接过碗,很快喝完了一碗粥。
这期间,段晏就一直坐在他身旁,看似是在观察宁诩喝粥,却又不完全像。
宁诩被他凝视着,浑身都不自在,而最令他不适的,还是段晏不爱说话了。
往日能言巧辩的人一旦沉默下来,简直让人害怕。忍不住引得宁诩满心都在思考,这人是不是又在酝酿着什么坏水?
还有,“我不是来杀你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宁诩可以断定段晏肯定知晓了他怀胎一事,难不成是打算去母……去母父留子,等他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杀?
等手里的空碗被段晏取走,眼看着青年就要转身出去,宁诩迟疑地开口问:“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比如昭、燕两国之间的龃龉、比如那夜城门前的围堵与被围堵、比如对他逃出宫后的冷嘲热讽、比如如今宫中的情形……
再比如,宁诩肚子里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
段晏要掀帘出去的动作停下,转过身,语气平缓道:“……御医说你需要多静养。”
每次他们两人说话,总是说着说着就不欢而散,段晏这些日子一直在反思,如今觉得,至少在这几天,还是少说话为妙,他自己被气没关系,但免得宁诩心情郁郁,影响了身体恢复。
段晏想起宁诩从地窖里出来时,自己握住的那截细细手腕,比之几月前不知瘦了多少,令他心内钝痛。
“宫中一切都好,”他静了静,又对宁诩说:“朕离宫前,将昭国朝廷的一应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