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不足以怀疑到我头上,你继续说。”秦求没有给出对方这番分析是对是错的评定。“我调查过许多村民,他们口中的刘舒婷,来到山村生活之后,给人们的映像应该就像你说的那样,道德评价不错,而且据说她和丈夫的感情很好。所以,这个偷偷爱慕她到能为她不顾一切的男人,或者被她抛弃后却又不死心的男人,不太可能发生在她来到凤凰村生活之后……”
“这样的假设漏洞不少,太过主观,我不信你仅仅凭这样就怀疑到我头上。”
“当然,我不能不说,你的作案手法确实很高明,高明到,让我很难相信凶手会是这样一个连大学生都几乎没有出过的穷山村的村民。所以上面几个因素一结合,就让我首先对凤凰村的外来者产生了调查的兴趣。而恰在此时,市局传来消息,说旧案档案被人冒充秦老队长的名义盗走不知去向,凶手或许是公安局内部人员,这一点倒还不是吸引我注意力的关键,关键在于,当我在除夕夜里发现,犯病的楚楚竟然在你面前显得那样有安全感之后,突然想到,这个盗窃旧案档案的凶手,不仅仅和秦老队长很熟悉,也许,就连幼年时的楚楚,都对他十分熟悉。你告诉我,一个有着自闭症的小女孩,能对什么样的陌生男人,感到那样的安全感?”
“你的结论是什么?”秦求听得又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表情很明显的表示,陶慧的猜测或分析出了错。
“那我就大胆地猜一猜。这个凶手,或许就是楚楚真正的父亲。而他,原来就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因为某种原因,和秦老队长产生了恩怨,以致后来他为了某种原因,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女儿,隐姓埋名来到凤凰村,花了数年的时间,处心积虑制定并实施了这场血腥的犯罪计划。而秦老队长基于某种感情上的原因,收养了这个凶手的女儿,把她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能解释一直萦绕在我心里,想不通的一个关键环节了。”
“哈哈哈,说来听听。”秦求就像在逗一个小孩子的表情。
“就我的判断,凶手杀害罗志远时,就是临时制定的犯罪计划。在栽赃范二柱这件事上,更加给了我这样的感觉。试问,一个用了这么多年时间,来制定犯罪计划,等待犯罪时机,而且确实不可否认、犯罪手段非常高超的凶手,为什么在还没有把握能让旧案真相大白的情况下,就展开了犯罪行动?既然可以等待这么多年了,不差多等几年待自己比较有把握的时候再动手吧?原因也许就是,他知道秦老队长的病情已经恶化,可能没有多少剩余的日子了。但他因为某种原因,想要让这件旧案的真相大白于秦老队长眼前。甚至,这种渴望,可以打乱他这么多年以来的隐忍,冒着很可能无法让旧案真相大白的风险,去赌上一赌。”
“我猜得不对?”陶慧又加上一句,冷眼瞧着渐渐低下头去的秦求。她手里的手枪不知不觉,已经放在了膝头上,不再对准着对方。
“对,也不对。”秦求沉默了片刻,面色重又显得十分严肃和沉重,“你连猜测带分析,有些地方,分析得有道理,有些地方,猜测得离谱了。我可以明确回答你几个问题,第一,我是刘舒婷的初恋男友,而且直到现在,我依然深深地爱着她。但是,不是她抛弃了我,恰恰相反,是我对不起她;第二,我曾经是警察,对秦沛也的确很熟悉,但我不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和他也只有仇,没有恩。我确实是因为知道他快死了,才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做了这一切,就是希望,能够成功的让旧案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好让秦沛看一看,他都作了什么样的孽。我想要让他也明白一下什么叫做痛苦和悔恨,哪怕,只能让他痛苦和悔恨那么一天、一个小时,甚至是一分钟;第三,我不是楚楚的父亲,虽然,我宁愿自己就是她的父亲……”
陶慧被他这番话说得沉思了起来。她相信,对方此时说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件案子,真相究竟该是怎么样的?她陷入了激烈地思考之中。
“你不用现在费这脑筋了。”秦求很快收拾起自己突然流露的情感,道:“你这样聪明,只要稍微客观一点,整件事就能轻易地想明白。我现在慎重的请求你,帮帮我,好吗?”
“你先把真相告诉我,再谈其他。”陶慧此时的心思全在追寻真相上了,一时之间只能判断自己可能在某个环节出了错,但还暂时未能想到究竟错在哪里。
“我如果告诉了你真相,你一定会下定决心帮我的。但是,我现在又不想那样了。对于你这样的女人来说,我告诉你真相,等同于强迫你帮我。我现在倒是希望,你和我保持不一样的立场,你不知道我的真相,然后和我一起去追寻旧案的真相。也许这样,才更可能实现这个目的。哪怕这样做不是为了正义,而仅仅是,为了我们自己!”
陶慧直视对方的双眼,想了好久,才道:“万一到最后,我们发现所追寻的不是正义呢?”
秦求点头道:“从警察破案的立场上讲,在没有确定无疑的证据证明范二柱、苗远大、罗上进以及被我杀死的那些人确实有罪的情况下,直接判断他们有罪而进行的一切行动,都是非正义的。我也可以坦诚地说,我仅仅是因为相信刘舒婷的品格,就判断这是个冤案。但是谁知道呢?也许,正因为在真相大白之前,谁都不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所以上天才塑造了你和我这样的人吧?”
“你和我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人?”陶慧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着了魔似的。
“你和我这样的,一面聪明、理性得让别人妒忌,另一面,却又感性、冲动得一塌糊涂。你说,咱们这样的人,是不是老天爷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啊,哈哈哈哈哈……”
“行,我帮你!”陶慧被对方最后这一阵撕心裂肺地惨笑彻底打动了内心,现在,她就如同对方所言的后半部分感性和冲动,都占齐了。
“可是,时间所剩不多,你想逐渐离间范二柱和苗远大、罗上进三者之间关系的办法,只怕行不通了。”
“那你认为呢?”秦求并未因对方答应帮助他而欣喜,似乎在他看来,这是必然的结果。
“你知道自己已经犯了死罪了吧?”陶慧用很温柔的目光看着他。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死,又有什么可怕?从我知道舒婷被害死那天起,我的灵魂早已随她死去了!你的意思是想说,既然我已经犯了死罪,再犯多一些罪,也无所谓了吧?”
“我可不是教你去杀人。”陶慧努力让自己在抑制不住的情感冲动之下,保持一丝最基本的理智,“你必须答应我,在没有确证无疑,范二柱、苗远大和罗上进三个人就是旧案当中真正的罪犯之前,不能再害死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是我的条件,如果你答应,我,愿意帮你,哪怕,我自己会受到牵连。”
“好!我答应你。而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到牵连!”秦求很慎重其事的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