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咖啡,请拿好。”
“谢谢啊。”
潘允文一手拿起一杯咖啡,递给旁边的人:“走了,咱们进去吧。”
梁忱接过喝了口,看了眼杯子上贴的标签:“加糖了?”
潘允自己喝的星冰乐:“我随便点的,给你发消息也不回,就点了三分糖,喝太苦晚上睡不着。”
梁忱没什么表情,“歪理。”
潘允文也不跟他争:“行行行,我歪理,我歪理行了吧?怎么着,要不重新给你点一份无糖的?”
“算了。”梁忱不想麻烦:“偶尔换换口味也没什么不好。”
“就知道你小子舍不得我折腾。”潘允文一把揽住他,大力拍了拍:“走着,刚才我在这附近看到一家看着还不错的店,咱俩去试试好不好吃。”
“你别拽着我,咖啡要洒出来了……”
“达比叔,刚才的话还请你收回去。”骆珩‘微笑’着说,手上的力气骤然加重。
“啊痛痛痛……日你妈,你想爪子!”达比狰狞着脸,用手去掰,“搞快放开老子!”
骆珩没吭声,笑容一点点收敛,抓着达比的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他比达比高很多,刚才在自己儿子面前神气十足、叫嚣着要给他颜色的男人此刻疼得面部扭曲,破口大骂。
“又发酒疯!”来迟几步的骆永平上来就抽了男人两巴掌。
骆珩一愣,立刻看向骆永平:“爷爷,小心身体。”
骆家和达家的恩怨持续了几十年,面对达塔,骆永平或许做不了什么,但达比,他还是有资格教训的。
“你个老头子疯了敢打我!?”达比又气又急,这骆家人真是要骑到他们头上来了。
“打得就是你个龟孙!”骆永平举起拐杖,“珩儿,他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不方便弄他,把他放了,我来收拾这个龟儿子!”
达比满脸惊恐:“你要搞啥子,我告诉你我不得让你!你敢打我一哈我马上把你按到地上,哪个来拉我都不听!”
“呵!有本事你就还手!我打死你个龟儿子!”
“啊!你真打,哦!不准打了,我要去塔叔那儿告你!”
“你去告,看那家人管不管你!我打得就是你,你不是牛得很吗,就敢对你娃凶,你骂哪个不男不女?你要日哪个?安?”
“嗷!平叔我错了,莫打了!嗷!”
“把你牛惨了,你不是要打我蛮?你来撒,跑啥子!”
达家湾虽然多数都姓达,但很多人看不惯达塔一家的做法,也在这一家子手上吃过亏。达比他们家穷,没少受达塔一家冷眼,反而是离得近的骆家经常帮衬。
达比小的时候,冬天,爹妈出去干活一天没回来,饿得吃不上饭,又没人管,差点溺死在水池里,还是骆永平和达亚出工回来恰巧碰见,再晚一分钟这娃就没了。
达比家穷,家里也没个能挣钱的,父母死得早,自己老来得子,媳妇儿还跟人跑了,家里就剩他和达力两个,也没那个胆子出去打工,只能靠帮人耕地过活。
达力从小就长在牛圈里,成天跟牛作伴。达比牵着牛出去帮人耕地,地里的活全是达力在干。小小的年纪,身上没一处干净的,上学也是上两天逃两天。
这小孩倒是想上,但他爹不准,要不是村书记天天来家里做思想工作,保证补贴孩子,不花一分钱,达力连这个学都上不了。
街上的小学早就跨了,只能去镇上,镇上有许多来支教的志愿者,还有一些跟政府签了帮扶计划的毕业大学生。
达比没有车,去镇上上学,达力天不亮就得起来,从柜子里翻出自己洗得发旧的衣服,那是有一回骆珩回来,带他去镇上买的,这是他第一次有新衣服穿,以前都是捡别人的衣服穿,要么大了,要么破了,鞋也从来不合脚,经常绊倒,摔得身上没一处好地方。
达力第一次上学,是骆永平牵着他去的,榆原镇虽然不怎么有钱,但送去上学的孩子无不是家里的希望,家里的宝。
达力上学第一天就明白自己与同学们的不同。
从前他浑浑噩噩,日子怎么过都行,爸爸就是他的天,爸爸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上了学之后,忽然发现这天是矮的,是破的,并不是无坚不摧的。
他明白了很多,脑子里有了自己的想法,渐渐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却无力改变什么。达比爱喝酒、爱抽烟、不爱干活、还懒,达力只有干完了活、喂完牛、做好饭洗完碗,伺候他爹睡下,之后的时间才属于自己。
在这段时间里,他要写作业,还要看书,还会悄悄在桌上“弹琴”,闭着眼,想象自己在音乐教室里,坐在那架破旧的钢琴前。
珩哥和他说过,要努力,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