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算告诉。”许天星的回答简短而直接,像是一把利器,轻轻地、精准地刺入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许天星。”顾云来的嗓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一种咬牙切齿的克制。
“你就打算,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显而易见的痛楚和不解。
“我们之间也没什么需要交代的吧。”许天星回答得很平静,声音里没有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非一段感情的终结。
他的语气太平静,平静到近乎冷淡,像是那个在射击场靠在他怀里的人从未存在过,像是那个在雨中与他同床共枕的人只是一场幻觉。
顾云来听见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不稳,胸腔里的空气似乎一瞬间被抽空,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
这个问题像是一根救命稻草,他希望听到的是否认,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解释,一个挽回的机会。
电话那头没再说话,只有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对方还在线上,他听到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为接下来的话做准备。
然后,“顾云来,到此为止吧。”干脆利落,像刀子划过纸面,没有任何拖泥带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留不下任何挽回的可能。这个句子简短得残忍,却又明确得不容置疑。
顾云来怔住了,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走廊尽头,一位护士推着药车经过,车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中格外刺耳。
他没想到,这句话会以这么轻的声音、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被扔到自己头上,不是在争吵的高潮,不是在情绪失控的瞬间,甚至不是面对面地说出来的。
不是争吵,不是情绪失控,没有愧疚,没有解释,没有任何情感的起伏,仿佛这只是一个早已确定的结局。
只是等待着宣判的那一刻,像是他根本没有被允许参与这个“结束”的决定,像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所有的挣扎和等待都成了徒劳。
“理由呢?”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近乎沙哑的喘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每一个字都变得艰难。
“我在纽约照顾我妈,手机都不敢关机,你却一个人决定了到此为止?”这句话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委屈和不解,太多想要争取却无力挽回的无奈。
“没有理由,如果你非要问……”许天星低声道,声音里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像是冰面下的暗流,“是我早就知道,我们走不到最后,所以干脆就别开始。”
这句话里藏着太多的故事,太多的自卑和恐惧,太多许天星从未对顾云来说过的心事。
那些站在餐厅门外不敢进入的犹豫,那些看着顾云来光芒万丈而自己却站在阴影中的自卑,那些对未来无法确定的恐惧,都浓缩在这简短的一句话里。
他说完这句,就挂断了电话,干脆利落,不给顾云来任何反驳或挽留的机会。
顾云来看着屏幕黑掉,手机还紧紧握在手中,屏幕上映出他苍白的脸和充血的眼睛,他的母亲还在病房里昏睡,输液管连着她苍白的手臂,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提醒着生命的脆弱和无常。
他自己连呼吸都不敢太响,怕打扰病房的平静,怕惊醒那个他唯一能依靠的亲人。
可他从没像此刻这么想摔碎手里的手机,想大吼大叫,想把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发泄出来。但他只是坐在那里,任由痛苦像潮水一般淹没自己,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那一晚,纽约的风格外冷,从医院的窗缝中钻进来,带着城市特有的喧嚣和寒意。他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打开聊天记录,把自己之前发的那句话翻出来:【我妈妈住院了,你等我,好吗?】
那时他在机场,急着赶往母亲的病床前,手指在键盘上匆忙地敲打,来不及多说一句,来不及解释清楚,只能留下这简短的一句请求。
那时的他以为这只是一次短暂的分离,以为等自己处理完这些,回头还能把人拉回来,还能继续那场未完的表白,还能有无数个共同的未来。
顾云来抬头看向窗外,纽约的夜空被城市的灯光染成了深紫色,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偶尔闪过的飞机灯光。
顾云来的母亲醒来那天,是清晨六点,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照进病房,在白色的床单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窗帘边缘,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边。
病床上的女人睁开眼时,顾云来正坐在床边,整夜未眠,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是厚重的青黑,脸颊因为缺乏睡眠而微微凹陷,但依然保持着挺直的坐姿,像是怕一松懈就会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