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医生?”林星澈语气轻飘,像是随口一问。
“也可能是屠夫、解剖技师、法医。”许天星语气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客观陈述,“关键是,要稳。割颈动脉,最忌讳的是犹豫和力道不均。那会造成拖刀,既不致命,还容易留下挣扎痕迹。”
他顿了顿,像是习惯性思考后补充一句:“而这次的案子,从目前的信息看,割口干净,无多余伤痕,失血性死亡时间精准……如果不是有过训练,就是见过类似的急救创口。”
沈放低头喝了口茶,掩去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动静,继续说:“像我和许医生,我们见得多了,自然明白哪种刀口,是用来救人,哪种是用来杀人。”
他余光扫过那道熟悉的细痕,许天星手指内侧浅浅一道。
顾云来这时才抬眼看他,语气懒散中带着点不耐:“你们警察聚餐的方式真特别,聊个死人聊得跟病例研讨似的。”
林星澈笑了一下,拨了拨茶盖:“不聊案子,你们怕是一个字都不说。”
沈放没再作声,只将手指轻轻叩在桌面,而许天星,仿佛并未察觉这些暗流。
饭局结束后,顾云来去了前台结账,许天星接了值班群的电话,低声应了几句,转身走到门外,靠在廊下的一根柱子边回讯,身形隐没在朦胧的夜色中。
林星澈披着外套走在沈放身侧,步伐不紧不慢,脚跟踩在湿漉漉的青石地面上,发出极轻的响动。
私房菜馆门外的雨刚停,空气里仍带着洗净尘埃后的清冷。
她偏了下头,看着沈放,语气温柔却不轻浮:“你今晚让我约他俩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些?”
沈放没有回头,只低头把打火机塞进风衣口袋里,眼神落在前方的夜色里,淡淡地说:“也没有。”
“你在试探他。”林星澈语气不重,却笃定。
沈放顿了顿,脚步缓慢地停下,喉结轻微滑动一下:“不是试探,是听听他的判断。”
林星澈站在他身侧,凝视着他,眼神中第一次浮出难掩的意外:“你怀疑他?”
沈放终于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不冷不热,却藏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挣扎。他嗓音很低,低到像怕惊扰什么:“我不想怀疑他。”
她没说话,只静静望着他。
风吹过,枝叶轻响,许天星在不远处打电话,面容干净清俊,眉眼间带着医生特有的专注与沉静,仿佛与这世间所有喧哗与混乱都隔着一层无形屏障。
沈放垂下眼帘,声音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他救过我们所有人。”
林星澈的神色微微动了一下,语气放得更缓:“所以你比任何人都不希望……他跟这个案子有哪怕一点点关系。”
沈放没有否认,只将视线缓缓移开,语调低得像藏在水下:“但受害人两次自杀未遂,都是他接诊,后面来医院找过他几次,据说他是不堪其扰。”
两人短暂沉默。
沈放从兜里摸出一根烟,轻轻叼住,低头点火,火光一闪,他的眼神在昏黄街灯下显出一种沉静的暗光,藏着不肯说出口的担忧。
“你看上去,比他还紧张。”林星澈侧过脸,瞥了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却打在心上,说吧,怕什么?”
沈放喉结微动,沉默了片刻,终于低声开口:“……怕猜错。”他声音哑了一点:“怕他真的和案子有关,怕有一天……我得亲自把他押回警局。”
“你知道你今晚已经违反规定了吧?”她轻声问。
沈放垂眸看着她,语气低缓如风:“嗯,知道。案子没破之前,不该泄露任何非公开细节。”
“那你还说?”
沈放声音低哑,“我真的已经不想再看到我身边任何人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