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内一片死寂。
扶苏缓缓起身,素白的衣袖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他走到窗前,望着廷尉府的方向,久久不语。
“长公子……”
淳于越忧心忡忡地靠近。
“陛下此举,未免……”
“老师。”
扶苏轻声打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
“您说…萧何半日判案百余件,当真能做到无一错判吗?”
淳于越一时语塞。
窗外的月光洒在扶苏的侧脸上,为他温润的轮廓镀上一层冷色。
“父皇…从未对哪位臣子如此器重过。”
扶苏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即便是李斯丞相,也未曾得过禁卫调遣之权。”
一位年轻官员突然愤然起身:
“这分明是六公子蛊惑圣听!长公子,您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扶苏转身,目光扫过众人。
他的眼神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诸位,夜已深了。”
他整了整被热水打湿的衣袖。
“若诸位大人确无过错,自有律法还你们清白。”
“若是……”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未尽之言。
那位哭诉的夫人突然止住了眼泪,几位大臣面面相觑,眼中的怨愤逐渐被恐惧取代。
待众人散去后,扶苏独自站在庭院中。
夜露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
淳于越捧着披风走来,却见他最得意的弟子正望着星空出神。
“老师,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扶苏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子夜推行的那套‘以刑去刑’,或许……”
“公子!”
淳于越急忙打断。
“仁政乃治国之本,岂能因一时得失而动摇?”
扶苏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越过重重宫墙,仿佛看到了廷尉府中那个伏案疾书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