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斯茶沈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不通,你为了一条狗打我。。。。。。”
孟肴一听这话就反驳道:“那时情况太紧急了,你不知道当时你多冲动,”他说着又有了些底气,挺起腰桿指了指浴室,“你当时是不是想淹死它?我要是不阻止你,这事儿就闹大了,其实瓦力才是最无辜的,它什么都不懂……”
“狗呢?”晏斯茶突然打断他。
“外面王妈抱着。”孟肴被突然打断有些小情绪,幽幽怨怨地说,“它髋关节脱位了,医生说它再也无法奔跑,”他用余光打量晏斯茶的神情,见他又没什么反应,又洩气般嘆了一声,“王妈会把它带走,你也别跟它置气。”
晏斯茶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被咬伤的指尖,半晌才笑了笑,应了声好。灯光在他脸上拉出长长的光线,仿佛一页照片上的折痕,显得笑容半边模糊半边反光。孟肴只觉有些怪异,再定眼一看,那笑容又消失了,错觉一般。
晏斯茶拉开被子,抬起头活动肩颈,发出咯咯的脆响,“太晚了,我去送送王妈。”
他在王妈身上难得有点人情味。孟肴跟在他身后,“脸没事么?我去就好。。。。。。”
“不碍事,”他扶着孟肴坐回去,“是我家司机过来。你快休息,在外面呆那么久,累了吧?”
孟肴心中一软,又想到是别人家的司机,不敢再坚持,“那好,我等你回来。”他上前率先拉开门,“我再去看看瓦力。”
他对瓦力自然万般不舍,反覆叮嘱王妈不要忘记给它做整覆,还说回头要给它磨一个木轮子绑在腿上。晏斯茶扶住他的肩膀,“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你可以去看它啊。对了,那颗网球呢?”
孟肴四下扫了一圈,“在这裏!”他从墻角捡起网球,递给晏斯茶,“怎么了?”
瓦力一看见球就扑腾着要咬,晏斯茶瞭了它一眼,“它好像很喜欢这个球,送给它吧。”他刚递出球,瓦力就开始气势汹汹地大叫。
“瓦力!”孟肴大声呵斥,瓦力却狂吠不止,晏斯茶暗暗退了一步,收回手上的球。
“不准叫!”孟肴疾言厉色地指着它,王妈也在一旁顺毛安抚,揪着瓦力的耳朵教育,“怎么回事啊,那是你哥哥呀。。。。。。”
晏斯茶送出网球表达歉意,瓦力却不领情。孟肴心中不忿,惩罚般捏开瓦力的脸,“你还敢大叫?咬了哥哥,我们要把你牙拔掉!”
瓦力似通人语,低低嗷了一声,耳朵也塌垂下去。孟肴让他们别走,到厨房裏寻了个空塑料瓶,做出一个简易的狗嘴套,卡在瓦力嘴上。
“好,他不会叫了,你别担心。”孟肴将网球塞进晏斯茶的衣帽子,“球别让它看见,等到了再给王妈。”
“嗯,”晏斯茶安静地接受孟肴为自己做的一切,笑道:“快去休息吧,我很快回来。”
“小茶,你。。。?”
晏斯茶不仅将王妈送到大门口,还一起上了车,王妈疑惑:“你这是要去哪儿?”
“出来敞口气。”晏斯茶倚进沙发,戴上耳机。王妈对晏斯茶一些难以理解的行为见怪不怪,也没有多问,只念叨着:“你不早点回去睡觉吗?不能仗着年轻就熬夜。。。。。。”她说了几声晏斯茶都没理会,只好低头逗弄瓦力,“瓦力,你说是不是啊?”
到了y城三环路的时候,晏斯茶突然取出帽子裏的网球,放在手裏一下一下地抛。瓦力虽然戴着嘴套,依旧很积极地扑腾着用爪子刨。晏斯茶做了个向窗外抛球的假动作,瓦力立即拔住窗户向外看。他左边后腿搭不上力,身子倾斜歪曲,瞧着很是古怪。晏斯茶将球藏到身后,瓦力没找到球又看向晏斯茶,踩在他身上打转、嗅闻,黑黑的眼珠写满渴望。
王妈笑起来,她难得看见晏斯茶这样可爱的一面,“你多跟它亲近亲近,它一定喜欢你,狗又不记仇。。。。。。”
“可是人记仇啊。”晏斯茶的语气很平淡,伸出被咬伤的食指,来回翻转打量,“他咬了我,这怎么算?”
王妈呼吸一窒,“小茶,你、你要做什么?”她想起过往种种,脸色唰白,“姑奶奶说你早就不做那些事了啊!杀小动物不对,你不是知道吗?她从一个月大就开始养它了,你行行好。。。。。。”
“让她以为瓦力出了意外事故,不就行了?”他话是对着王妈说,眼睛却看向车内后视镜,和偷看的司机目光交汇。司机吓得迅速收回目光。
此时车辆已经开到了三环路中段,这裏一条单向道拉到底,全程没有红绿灯,行人需要走天桥通过,所以车行速度极快。晏斯茶靠到窗户上,透过后视镜看见后方一辆车打起了转向灯,即将从侧面加速超车。
他降下窗户,车速很快,风声轰轰喧嚣。王妈的声音淹没在风裏。
“看见了吗?”他对着瓦力掂了掂手裏的网球,声音温柔:
“去捡回来吧。”
“别去!!”王妈尖叫着扑过去,可是晚了。网球落出窗外,瓦力拔着窗户想追,它腿短,又瘸了,跳不出去,晏斯茶还托住它的屁股抬了一把。
碰——车后传来一声长长的刺耳的摩擦声。
有人开窗破口大骂,王妈缓缓回过头去,看见后方停着一辆本田。轮胎下冒着翻滚的白烟,血沿着柏油路细细流出,在灯下呈现出浓稠的黑色,仿佛路面磨下的车痕,慢慢扩开。
这种轿车的底盘很低,瓦力直接被卷进了车下拖行,全身粉碎,脑袋和四肢扭成180度。
晏斯茶抬起手腕闻了闻,确认自己手上没有留下狗的味道,才淡淡道,“赵叔,靠边停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