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末年。
江南,青帮为和珅安排的屋内。
红烛摇曳,罗帐低垂,玉体横陈。
曼妙玉体的主人,将雪白的脸颊轻轻贴在和珅胸膛。
和中堂手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怀中人儿如瀑的青丝,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冷笑:“论起焚书毁史,灭我华夏文脉,谁又能比得上那群建奴?”
和珅怀中的娇躯猛地一颤,温软的身子瞬间绷紧。
建奴?他竟敢如此称呼大清?
和珅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惊惧,却浑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讥讽。
“为修四库全书,建奴酋首下旨命天下士绅献书。”
“那会儿,文字狱的血腥味还没散尽呢,谁不怕?”
“皇城里有个汉八旗的老家伙,嚷嚷着富贵险中求,竟去掘了自家祖坟,把祖上在崇祯爷那会儿埋下的百卷古书刨了出来,献了上去。”
“嘿,巧了,那时酋首正琢磨着清理汉八旗,这老东西本在名单上,就因献书这一手,非但保住了旗籍,还得了个满姓,抬了旗,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上三旗的贵人!”
“这下可好,天下士绅都以为酋首是在学商鞅君徙木立信,收买人心呢。”
和珅嗤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一个个争先恐后,连赵宋、李唐传下来的孤本珍卷都当宝贝似的捧了上去,结果呢?”
“酋首翻看献书,看到一本前明古籍上写着:关外部族,渔猎为生。男子成年始蓄一辫,此后每猎一猛兽,便多蓄一小辫。辫多者为勇士,唯有一辫者,懦夫也,逐出部落!”
女子心头再震!这则近来在江南悄然流传的谣言,源头竟在此处!是眼前这位和大人所作?
“酋首大怒,将献书之人全家抄斩,接着便下令严查所有献书,但凡有诽谤建奴、怀念前明的,统统焚毁!献书之人,轻则流放,重则人头落地!”
“连带着记载契丹、女真、蒙古、辽金元的书籍也遭了殃,胡服改异服,胡人变国人,掩耳盗铃,可笑至极!”
和珅扳着手指,如数家珍,字字诛心:“《四库全书》共收书三千四百六十种,全书七万九千卷、三万六千册,七亿八千四百五十六字。”
“成书之日,酋首自诩为‘盛世之光’,吹嘘什么亘古未有,远超《永乐大典》,是华夏数千年文脉集大成者。”
“呸!”
和珅啐了一口,语气转为彻骨的恨意,“可被他焚毁的书卷,何止万计!历朝历代毁书灭史,无人能及他乾隆一人!”
“建奴窃据我中华神器,断我华夏文脉,此恨滔天!食其肉、寝其皮、绝其种,亦难消我心头之恨!”
怀中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惊惶的颤抖:“我大清皇帝,自入关以来,励精图治、宽仁为政,康乾盛世更是远迈三代。”
“老爷,慎言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
“哈哈哈!”
和珅猛地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眼泪都迸了出来,胸膛剧烈起伏。
“小娘子,你告诉我,辽东屠戮数百万汉人,尸山血海!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血案!累累白骨,血流漂杵!把四川杀得千里无人烟,却把罪孽都推给张献忠!这就是你大清的宽仁为政?”
“你所谓的励精图治是指天幕所说的割地赔款、宁与友邦、不与家奴吗?”
“康乾盛世,哈哈,原来‘吃糠喝稀’便是盛世啊。”
“若非酋首雍正抬了一手,他建奴早应了‘胡人无百年国运’的谶语,灰飞烟灭了!”
女子吓得魂飞魄散,冰凉的手指紧紧抓住和珅的衣袖,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哭腔:“老爷!求您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啊!”
仅一墙之隔的幽暗密室内。
一张乌木桌案上,笔墨纸砚齐备。
两名青帮弟子正凝神运笔,飞速誊录着隔壁传来的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