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霜树动了。
他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
他只是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优雅地,迈出了脚步。
一步。
踏上了那座由“喜恶同因,瑕瑜互见”构筑而成的无形之桥。
没有惊涛骇浪,没有天旋地转。他只是走着,仿佛走在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小径。
但是,随着他的第一步落下,整座泪桥猛地一震!
桥身上流淌的光晕骤然变得无比炽烈,那些“喜”的光华中,蕴含了足以让神魔都为之动容的无上欢愉,仿佛看到了创世之初最美好的景象;而那些“恶”的阴影里,则释放出能够将灵魂都拖入无间冰狱的极致痛苦,仿佛见证了整个宇宙走向终结的灭世画面。
这两种极端的力量,并未相互抵消,反而如同阴阳二气般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漩涡。
高霜树的每一步落下,都让这个漩涡扩大一分,也让白黐衍那足以毁天灭地的魔爪攻击在触及漩涡边缘时,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被吞噬、消解。
“不可能!这是什么力量?!”白黐衍的咆哮声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攻击并非被抵挡,而是被……“理解”了?被那座诡异的桥“消化”了?那些他亲手制造的“恶”,此刻仿佛变成了滋养这座桥的养料。
高霜树依旧没有回头,他的步伐坚定而从容,仿佛每一步都在跨越时间与空间的隔阂。
第二步。
第三步。
……
他的身影逐渐模糊,仿佛与那座泪桥融为了一体。他不再是高霜树,他就是“喜恶同因,瑕瑜互见”本身。
他的意念,他的意志,他对于“道”的理解,他对于“魔”的认知,乃至他过往人生中经历的每一份喜悦、每一丝愤怒、每一滴悲伤、每一缕怨恨……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驱动这座桥的最强大力量。
桥的尽头,是白黐衍。
也是高霜树此行的唯一终点。
终于,当他迈出第九十九步,也是最后一步时,整座泪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辉煌与……危险。
桥身不再是无形的存在,而是凝聚成了一条横跨天际的、由纯粹光与暗交织而成的宏伟光桥。桥的这头,是深邃的黑暗与死寂;桥的那头,则是白黐衍所在的位置。
而高霜树的身影,就矗立在这座光桥的顶端,如同顶天立地的神只,又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王。他手中握着的,并非凡间的兵器,而是由他自身“道”与“意志”所凝聚的一柄虚幻长剑。
那就是“天玖剑”。
并非实体,却比任何实体兵器都要锋利,都要危险。它蕴含的不是金属的冷硬,而是“理”与“法”的极致。剑身上流动着黑白二色,白中有黑,黑中藏白,仿佛包含了一切可能,又否定了一切可能。
“天……天玖剑?!”白黐衍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恐惧。这个名字,代表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是“正”与“序”的终极体现,是他这种“真魔”最天然的克星!
“不!这不可能!我的‘魔道’才是唯一的真理!给我破!!!”
白黐衍彻底疯狂了。他放弃了所有花哨的攻击,将自身存在的根基——那无尽的、混乱的、却又无比强大的灰白色魔气,毫无保留地全部灌注到了他的本体之中。他的身躯瞬间膨胀了无数倍,化作一尊遮天蔽日的、由纯粹魔能构成的恐怖魔神!
他伸出遮天蔽日的巨手,直接抓向那座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光桥,试图将其彻底捏碎!
“你的‘情’,你的‘理’,在我这绝对的‘力’面前,都将化为乌有!”
然而,就在他的巨手即将触碰到光桥的刹那——
高霜树立于桥顶,手中天玖剑轻轻一颤。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芒,没有毁天灭地的爆炸。
只有一道剑痕。
一道仿佛能够切割开时间与空间,能够磨灭一切存在,能够定义“存在”与“虚无”本身的——剑痕。
这道剑痕,横亘在天地之间。
它并非斩向白黐衍本人,而是斩向了他身后的……“现实”。
或者说,是斩向了他一直以来所信奉、所依赖、所构建的整个“魔道”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