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陆亦可的母亲是吴老师的亲姐姐,算来,陆亦云确实是吴老师血缘极近的外甥女。
看来,自己这位老师当年在汉东大学能平步青云,恐怕也少不了这层裙带关系在背后铺路搭桥。
官场,一张盘根错节的网。
几人寒暄片刻,高育良起身,对祁同伟招手。
“同伟,你来一下书房。”书房里,高育良没开大灯,只留一盏昏黄台灯,将两人影子投在背后书架上。
他亲自给祁同伟倒水,神情复杂,既有欣慰,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愧疚。
“同伟啊,这次的事……我都知道了。”
高育良深叹口气,开口:“下午,钟书记亲自找我谈了话。”
他凝视祁同伟,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沉甸甸的。
“他说,你为了推荐我,将那份天大功劳,主动抵了……”
“你……唉!”高育良重叹一声,“老师我,承了你天大的人情,又觉得……对不住你。”
祁同伟端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原来如此。
钟书记这一手,玩得炉火纯青,滴水不漏。
这根本不是轻飘飘的“功过相抵”,而是用这种方式,将一份沉甸甸的人情,死死钉进高育良的心里。
他没有直接提拔高育良,而是通过自己这个“学生”的手,完成一次看似顺理成章的“举贤”。
如此一来,这份功劳便从公家,变成祁同伟私人。
高育良欠下的,不再是组织的培养,而是祁同伟用自己的政治前途,实打实换来的。
想通这一层,祁同伟只觉后背发凉,对钟书记深不可测的权术手腕,有了更深的敬畏。
“老师,您千万别这么说。”祁同伟放下茶杯,脸上真诚恰到好处,“您是我的恩师,学生为老师做点事,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了,我一个年轻人,要那么多功劳做什么。能看到老师更进一步,比什么都让我高兴。”
高育良凝视着他,看着他眼中不似作伪的坦荡,良久,才拍了拍他的手背。
“好……好学生!”
有了这层心照不宣的关系,这顿晚饭吃得其乐融融,吴老师的热情不再刻意,而是发自内心的亲近与感激。
而此时,省委家属院另一栋别墅里,气氛压抑,如同地狱。
副省长刘和光在书房里踱步,雪茄燃尽长长一截烟灰,落到昂贵地毯上,他却毫无察觉。
自从儿子刘生和陈勤财被祁同伟抓走,他的心便一直悬着,从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