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育良缓缓放下电话,此刻却浮现一抹难以抑制的、发自内心的笑意,甚至带着庆幸与快慰。
祁同伟在吕州掀起的滔天巨浪,连刘光和这头猛虎都被拍回了原形。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背后撑着的那片天,稳如泰山,坚不可摧!
高育良直到此刻,才真正咂摸出祁同伟前几天那句“老师,您也该活动活动了”的真正分量。
那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更是自己踏入权力核心的一张价值连城的门票!
自己这步险棋,赌对了!
刘立倒台后空出的那个位置,现在看来,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老师,这祁同伟未免也太胆大妄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打断了高育良的沉思。
侯亮平就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脸上写满读书人式的理想主义与不以为然。
“他连主管的副省长都敢当面硬顶,这已经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这是毫无组织原则,目无党纪国法!”
他言语中,满是对自己那位学长的锐利批判。
“这种为了向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老师,您可千万要跟他划清界限,免得将来引火烧身,毁了您一辈子的清誉啊!”
话音刚落。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
高育良脸上的笑意,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先是凝固,而后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缕冰冷的青烟。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自己这个曾引以为傲的学生。
“亮平!”声音不高,却像一块沉重的铅,猛然砸在侯亮平心口。
“你刚才,说的什么?”侯亮平被老师从未有过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但还是梗着脖子。
“老师,我……我说的是事实……”
“事实?”高育良打断了他,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失望与怒火。
“你的事实,就是看着你的学长,在反腐第一线浴血奋战,你却在背后用最诛心的话去诋毁他?”
“我告诉你,侯亮平!”高育良往前踏了一步,气势逼人。
“收起你那套不切实际的、幼稚可笑的理论!官场是战场!不是你的课堂!”
“你以为反腐是请客吃饭吗?那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对付豺狼,就要用比它更狠的猎枪!”
侯亮平被这番话震得脸色发白,彻底呆住。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高育良的眼神冷得像冰,一字一顿地说道。
“以后,不许在任何场合,说任何一句诋毁祁同伟的话。”
“如果再让我听到半个字……”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就不是我高育良的学生!”
轰!侯亮平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浑身冰凉。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个一向温文尔雅,将“清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老师,那个教导他们要坚守原则和正义的恩师……
为什么,会为了一个祁同伟,对自己说出如此绝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