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忧跟着黑影转过三四个小巷,忽地后脊一痛,失去了意识。
“陛下!陛下不好了!”高肃跌撞着摔进殿内,扑通一声跪地,声音尖锐得劈了叉,“叶将军和小王爷被人掳走了!!!”
萧允安蹭一下站起,宽大的袖袍哗啦扫落桌上大片奏章,他扶住晕眩的眉心,定神厉声呵问:“怎么回事?!”
“小王爷遭了贼手,叶将军去追绑匪的时候,也不慎遭到暗算,万幸陛下安排的暗卫有几名已经悄悄沿途做标记跟了上去,现在回来禀报的零五正候在殿外。”高肃声不带喘,一口气将从零五那听来的事情经过交代完,面上满是忧色,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萧允安几步绕到桌前,帝王呼吸骤然急促,萧允安眉心突突直跳,才刚往前走两步,身形猛地踉跄,高肃魂都吓飞了,连忙扑上前搀扶。
“叶勉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还去追绑匪!”萧允安厉声呵责,气急攻心,喉咙涌起阵阵腥甜。
他的叶勉,孩子,胞弟……
“陛下您要先保重龙体啊!老奴乱了阵脚,现在叶将军和小王爷安危全靠陛下定夺,叶将军月份是大了,但将军一身好功夫陛下是知道的,零一零二也都悄悄跟着,定能护得将军和小王爷周全……陛下!!!”
“咳……咳咳……”萧允安霎那间头悬目眩,咳出一口污血,他被高肃的声音吼回神,他一抹嘴角,捂住发闷的胸口,重新站直身躯,声色俱厉,“备马!朕要带禁军亲去!”
“诺!”宫人急急忙忙散开,高肃抖着手从袖中拿出护腕帮萧允安绑紧袖口,一直在殿外候着的零五也麻溜起身寻来弓箭和佩剑,跪在萧允安身前递上。
仅过片刻,宫门前数百名禁军已集结完毕。
踏雪乌亮的鬃毛被凛冽的北风吹乱,乌泱泱的人群中,踏雪扬起前蹄,同它的主人一般躁动嘶鸣。
萧允安顾不上更衣,他身着玄金龙袍,站在踏雪面前,泛白的指节已经攥上马缰。
追风也早已随着叶勉一块被养在宫中,它站在踏雪身侧,垂着马头低吼,萧允安抬手轻抚追风赤红的鬃发。
“叶勉不会出事,不会出事。”萧允安对着追风喃喃自语,一旁站着的踏雪垂下马头轻拱萧允安小臂,嘴中发出安抚的呼噜声,萧允安几个深呼吸平复心绪,利落翻身上马。
关心则乱,萧允安明知自己的叶将军是什么实力,但还是会忍不住乱想,他又往舌下塞了颗药丸,苦涩药味炸开在舌苔,他在逼着自己定神提气。
叶勉哪怕身怀有孕,也还是叶勉,是需要几十名暗卫才能防住的叶将军,萧允安你清醒些!
萧允安沉默地踩上马鞍,拉紧缰绳。
帝王敛着眸,眼底的寒光却遮不住,萧允安终于挥下马鞭,沉声朝蓄势待发的禁军冷静下令:“出发!随朕把小王爷带回宫!”
“是!”
马蹄践过黄土,尘土飞扬呛鼻。
萧允安在漫天黄沙间,隐约又见叶无忧簇紧的眉头,帝王又紧了紧马肚,焦躁的青竹信香混入黄沙中,踏雪扯着脖颈,嘶鸣提速,战马疾驰。
叶勉!等朕!
——
叶无忧缓缓睁开了眼,他发现自己被丢在一个破旧柴房内,屋内蛛网粘连,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
好消息,萧承禹也在身边。
坏消息,两人背对背被捆了个结实,萧承禹还不知何缘故,正昏迷不醒。
“小王爷,小王爷,醒醒!”手被死结捆得很死,叶无忧只能试着用屁股去拱萧承禹。
“别嚷了,小屁孩醒不过来。”柴房潦草的木门发出数声嘎吱闷响,叶无忧警惕地望着那扇要倒非倒的破败木门,总觉得这道带着外族口音的招呼有些耳熟。
“你是胡人?”叶无忧操着胡语平静开口。
很好,北蛮来访的使臣前脚刚走,后脚京都就冒出一个身份不明的胡人。
门外的声音忽然听见乡音顿了顿,接着木门便凄惨地倒向屋内,几块木板子发出数声哀嚎的同时,险些砸到叶无忧的脚。
叶无忧动作迟缓地想要挪动身体,可碍于身后昏迷不醒的萧承禹以及腹中七月有余的胎儿,吃力到额前汗滴滚落,身体也没有挪动分毫,反倒让屁股底下的柴火堆滚落数根木材。
“叶将军不是向来都称我们为蛮人?”门口蹲着的人没有说回胡语,继续和叶无忧用蹩脚的大景话交谈,语气平淡,不见踹翻木门的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