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上众人拈杯饮尽,朱济烨为三弟之事多有费心,时下无人不欲言又止,各中藏有思绪,渐晓世道无易。
李宪举杯来对饮,众人要喝酒,他便奉陪到底,只晓其人脸色寡淡,别的也一概不知。允熙人小事少,却非也只有一日三餐,四季年年,不过日益长(zhang)忧更长(chang)。
只听得窗外雨歇风停,不远之处扬起一枝空笛声,独楼阁上,垂水而立,视之千里,水波澜澜,轻桡泛舟,笛消意浅,檐高花低,廊润草湿。
痛的有心人,哀伤以为籍。
酒能醉千回,世间无顺遂。
众人穿行其间,李末值嘴中喃喃,亦如醉如痴。
“若是能有人为我而醉,此生值了!”朱济烨俯身倚廊上吞吐时,孟逸抬首一脉泪已释下。
“王爷公子们,快回去休憩吧…”侍子骁甘在劝,独耿成丘蕖未醉,且将他等安送回室才离去。
耿丘二人沿岸而行,仰头尤可观书阁伫立,“真不知他们几人怎会如此?”丘蕖静言,四周皆寂,“若世上众可说理,便无憾悲可言了。”
耿成沉稳,向来诸事看得通透,只见他问,“高平郡王家中三弟平阳郡王之事你可听说?”
“略知一二。”
“城中公然闹事,他虽为庶子,此事也必将牵涉晋王府。”耿成见他有意提及,便觉言意深重。
“不过此事也并非无转寰余地,我与三王素有交集,此事案中人,便是他府门子,我愿与他说明,令他宽放平阳王一条生路,也算饶了晋王府家!”
耿成多日深知朱济烨为此事而忧而扰,此时也替他言谢过丘蕖。
此丘蕖者,乃淇国公丘福长孙是也,因丘公原为燕属臣,如今临朝首功封爵,列位第一功臣,丘蕖自然随之初入国子监读书,便是前几日才来,虽与其仍未深交,却已初识颇有好感。
谈及高昭王,此人乃王妃与帝之第三子朱高燧,新朝三大皇子其三,故作三王,三王与丘府联系密切,因原配王妃徐氏纵态弑人,又数载无子而当废,今上有意将丘公长孙女丘芷言赐予他作继妃,偏此高昭王性情冷淡,处事不拘,无论何命与吩咐皆以拒,尤此,能与他对立相言之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公子何故与王爷提及呢…。”连王府小侍掖深都不忍劝犯嘀咕,燕王临朝,本就令众王忌惮危机,如今晋老王爷已死,晋王府的地位必然大不如前,而此时高昭王为新帝子,无论如何,是人皆能看清的其中局势,偏袒与谁,于两府皆是不利。势必任由外人揣度众王亲族之间不睦共存,而触及君上颜面王室尊威。
侍子在前引路,丘蕖沿廊上正室,言其纵心殿,是为三王府正殿,因时常在此接应外客。
“丘公子,您请稍待片刻!”掖深奔走曲廊,直通后庭,屏后经传见,屏内一身影挥剑如雨,举止似风,促急缓慢,行云流水。
忽而掖深的一寸步触梢风声,厉剑飞扑朝向,怵地惊魂,定在靶上入木三分,风清摇荡中闪着明光。
“殿下,丘公子有事求见。”掖深沉着头,两手作揖状默立。
三王未回身去,旁侧一侍最砚横眉竖目,上前拔剑,剑挥向掖深落稳,人往殿央而去。
廊中颢天当头,树影招风,“王爷,丘公子此次来可是为了晋王府一事?”
两侍紧随其后,不曾轻举。不知他是问是明,最砚隐隐对语,“王爷自有定数,无须多问。”
李未柔与柳家人去给太夫人请安时碰见,老沈氏忙不迭地拉住她说话,竟巴不得地要成全了柳溥的一片痴心,询她有何办法。
“外祖母可别会错了意,娘亲从未答应过要给溥表哥与四妹说亲…”她睁眼旁观,更令柳子慌了神,“表妹此话可当真不得!昨日若是我们过急,今后改正便是,你可不能撇了干系,说与你无关!”
老沈氏一面憋足了气,一面和颜悦色地过来求,“大小姐不看僧面看佛面,如今我们处境,哪还有利可图?不过想给溥儿寻门好亲事…”
李未柔不慌掩口揶揄,忙从她手中脱出手来,“外祖母何必多扰?”
“怎能不扰!”老沈氏严声一句,转过身冷眼置气,柳舒尽管怯怯懦懦,抚背拉肩地,又惹得她不顺,推她一阵,虚张声势,“你忙什么?你倒是一点儿不急,我柳家出去的,没一个好东西!”
谁便清楚,话里有话。李未柔抬了眼皮,神色略微厉地说了句,“外祖母这是做什么?”
“能做什么?做什么不是我们小姐替着?”柳舒旁的董儿没了好气,直言不快。
柳舒一心劝她,怕也是劝不住的,“替着?替什么?你一口一啐地,怕是别人不知道你故意拿人气受?”平哩疾言倨色斥出声去,两人便不依不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绘声绘色…
李未柔扬了眉头,一掌响响打在平哩脸上,“住口!”
那董儿忽怵目,无风不成浪,寂寥无声敢出。
柳关氏实属看不过去,为了娶妻像是求着也不止不休,不禁将脸丢尽,又自讨了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