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柳关氏素脸银面,言语冷清,“大妹,你之兄长柳升,乃是我夫,孩儿之父,若是他有何劫难,你也不能坐视不理…”冷冷一笑,勉而神情面面相觑,两儿还跪着,刘奴伸手扶起,那头柳明絻轻声细语,“兄嫂,不是我不管,此事并非我柳明絻能管。”
此话动辄激怒了老沈氏,柳伯等人静观其变,“你怎能如此说…怎说升儿也是你亲兄,你的心为何如此之狠!或是当真要家破人亡了你才来说理?”
柳关氏连忙劝慰,身旁的十八柳溥冠带玉,眉带忧地,“姨母大仁,不能不管!”说时快,个个响头磕得真,便是幼小女也来跪跪伏伏。
刘奴扶柳明絻上马车,问其成见,“娘子当真要助?”
“此事恐非我说救便能救的。”其淡然一清。
刘奴苟同悟深,“自古只有独善其身,何来不仁不义。”
一行人摇摇坠坠地往国公府回,开门小俾连忙通传,国公爷李甄已在家中,想是事先派好的眼线,他若是知道了此事,便立即来报。
男俾言罢,柳娘子进园去,穿过鲤春园,直见一行奴子被训的训斥的斥的,罚的罚,个个垂头丧气,唯唯诺诺的从内院大门退出来。
刘奴拉住一个问,说是国公爷早知,一来柳轩见无人便雷霆大怒,此时三位小姐正劝慰求饶着呢。
“这该死的泉儿,竟没拦着…”刘奴怒骂了两句,柳明絻转瞬交代着,一会儿柳轩内堆满了众人,如实伏跪,恇怯不前,皆是些见势忘义的小徒,内堂中间的,三小姐儿跪得端正,皆怛然失色,佝茸其首。
最先出声的,李未枈不知悔改,最先激怒李甄,“母亲,您…”
“你给我闭嘴!”巴掌打得众人,李未枈从未受过如此教训,恨咬紧了牙,一道道血痕深入心底,“言行不恭,出言不逊!滚回房里闭门思过去!”她确是恨透了,也受够了。
“父亲您为何总揪着我们不放,到底是我们出言不逊了,还是我们出身卑贱,就该被人唾弃!”
李甄怒火攻心,此话如若在平日说说也罢,最多一个言语出格,落在此时,却是惹人的罪。
“你说什么…”见其仍岿然不动,怔怔与李甄对视,柳明絻重踢李未枈一迹,紧忙求情,“公爷,枈儿她怎欲说这些,不过气急了才如此说的…”
“不过…出言不逊难道非其常态?我堂堂国公,竟教出你这般败坏家风之女来!你给滚!滚!”柳明絻知其看待脸面比众人皆重,此事她最不该说的便是出身卑贱,若是误曲成唾骂祖母实乃大忌,谭太夫人出身不佳,才做了继室,原是官僚府邸的庶出大小姐。
“枈儿…快,快给你爹求了不是!”柳絻心念担忧,其却不知者无罪模样,硬着头往外奔了去,这会噤若寒蝉。
柳明絻依其秉性还其道,皆以脸面说事,言说,“我若不回府,该让外人如何看待,会说我乃忘恩负义,不仁不孝之人,那时府中何来光彩?”
李甄哼了声,不觉齿冷,“你还知脸面?今日如此大摇大摆归府,是怕旁人皆不知,你我与柳家仍毫无嫌隙,要与君上为敌啊!”
“我怎敢,我不过一介妇人…怎敢与君上为敌?…”
“你如今便是在与君上作对!”众人不敢轻声,胁肩累足。见闻李甄怒不可遏,摔杯挥盏。
“其心中盘算世人皆知,你以为,柳府此时去,有何好处?”
柳明絻泣不成声,令人悲悯,“柳娘不知有何好处…可我毕竟是出生柳府,怎能弃她们于不顾?”
小姐二人尽求,旁作安抚,李甄见其人哭啼累赘,抱作一团,烦扰甚致,再言,“大小姐的管家权实属负担,既承受不起,便换了旁人。”
像是对外吐清,大小姐不再是家中管事之人,也警醒了府中众人。
李甄走时,大家松了弦,也系了绳,松的是怪罪之弦,系的是大难之绳,所谓亲属,便是事事相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时柳明絻在问,几人摊身在倚座上,似大梦初醒般,“你觉,国公此举为何?”
像是刘奴在答,“娘子自知。”
她仅觉玩笑一场,“果真自知,国公此举乃刻意为之也好,确有其意也罢,你们也当自知。”
柳轩入院,暮色低静,正对倘室的院落一池养莲,李未棠倚窗而探,莲居于卧室,与之相辉相应,莲卧于水畔,其卧于深院,便是万千泥浊浑染,也难独善其身,此难字,便是一难。
即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又知放逐宁为性,虚空不离禅。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未棠心头读诗,湖外一池,只等渡过,却被满池的繁杂困住了身。
“三小姐如此张口闭口,难道不使人斐想?”想来也是她等走了,平哩揣摩几声。
“你既已被放过来,便从此谨言慎行。”李未柔严声厉气,桌边拾起一卷宗则,叫她送去弥室,此时正是其闭门思过之时,才更须静心安分,“拿去给她看看,好好看看。”
宗则落在李未枈桌前,见其安然无恙地回来,又问及大小姐何意,两人房外交谈。
安哩只知小姐说错了话,却不知还有这一茬,“公爷在此节骨眼上放我回来,本就是与此事有关,事先训斥了二位小姐,乃是告诫其谨言慎行,也为掩人耳目,表对太夫人的仁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