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身旁的女人应了一声,待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插销
“咔哒”
落位,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女人上手便去解她手腕的捆绳,麻绳摩擦着红肿的皮肉,带来一阵刺痛。
接着,对方伸手去扒她身上的外衣,顾念雪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下意识地蜷缩,极为小心地护住自己的手腕,长袖下的袖箭边缘硌着掌心,那是她的最后一道防线,是绝境里唯一的微光。
好在女人只脱了她的外衫,扔过来一身粗布衣裙,布料硬得像砂纸。
紧接着又是粗鲁地扯开她眼睛上的黑布,还没等适应光线,后颈就被狠狠按住,一股奇异的药膏抹在她脸上,冰凉刺骨。
甲板上——
咸腥的河风卷着千寻的声音从船头传来,
“其余七辆马车留在城中继续兜圈,东西渡口的商船按原定计划发船。时间拖延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他顿了顿,望着静谧的黑夜,沉声道:“记住,明日子时,必须驶出万历水域,若遇官船阻拦,不必犹豫,格杀勿论!”
顾念雪心头剧震,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这般声东击西,阿煜就算追来,也难辨方向。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待舱外的脚步声渐远,顾念雪才借着从窗缝透进的微光,仔细打量起所处的环境。
房间狭小逼仄,空气中弥漫着桐油与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墙角蛛网蒙着厚厚的灰尘,显然是临时清理出的储物间。
门口始终立着三个鬼僧,黑袍在昏暗里像三块沉默的石碑,一动不动。
对待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摆出这般阵仗,倒真是高看她了。
船身忽然轻轻一晃,伴随着锚链
“哗啦”
入水的巨响,顾念雪知道船起航了。
她想起身活动一下,想借机观察船舱结构,门外立即传来苍老的警告::
“安分些。太子妃若是想自讨苦吃,老衲不介意让你睡上三天三夜。”
顾念雪抿紧唇,自然不会傻到去挑衅这三个活阎王,只是垂下眼帘,掩去眸底的冷光。
“呕——”突如其来的恶心感猛地攫住了她,顾念雪捂着心口剧烈干呕起来。
一旁看守的女子这才想起她是双身子,眉头皱了皱,对着门外喊道:
“长老,她孕反得厉害,要不要叫船医来看看?”
“知道了。”一名鬼僧应声离去,脚步声在走廊里渐行渐远。
顾念雪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脸色白得像纸,她虚弱地抬手指向窗边,示意想出去透气,免得弄脏房间。
女子虽有防备,却架不住她这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模样,只得半扶半搀着她走到窗边,“吱呀”
一声推开了小窗。
河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顾念雪趴在窗沿上大口喘息,眼睛却借着夜色飞快扫视四周。
两岸早已隐没在浓墨般的黑暗里,甲板上晃动的人影疏密交错,下方传来鼎沸的人声,有商贩的吆喝,有孩童的哭闹,杂着船工起锚的号子
——
这条船上约莫有三十人上下。
但她肯定,这其中并不全是北疆人,他们需要用普通人打掩护,断不会傻到把同党全凑在一条船上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