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息怒,封大人之罪,尚不至死,至于其是否有构陷皇子之嫌,也需查实,不可就此一言便做处置,此也非君臣相处之道。
臣闻《周记》有言,‘刑不上大夫,乃因其守法之极也’。若梁王殿下果真涉案,此等罪过,乃践踏君臣纲常之首恶,实不能姑息。”
崇宁帝身上一晃,难以置信的看着万俟颖:
“爱卿。。。竟连你也这般说?朕为其亲父,众卿难道竟不能稍稍体谅朕这一点私心?若。。。若果真如此,来日朕有何颜面,于九泉之下去见皇后?
尔等如此步步紧逼,是欲欺君不成?!”
众臣皆忙跪倒,口称不敢,独万俟颖一步不退,叩首道:
“陛下!陛下明鉴!臣等岂敢有此心?只因陛下非梁王一人之父,乃为天下万民之君父也!
昔年汉王谋反,太宗皇帝将其赐死之时有言:‘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钱大人之事,果真为梁王主使,则其罪也与谋反无异!
陛下舐犊之情,臣深为感怀,然事涉纲常国本,臣为礼部尚书,不得不犯颜相谏,请陛下以天下为众,彻查此案,以安定民心,平复朝野之议论!
若陛下执意偏袒梁王,而至君臣纲常于不顾,恕臣请辞官还乡!”
崇宁帝颓然坐倒,低泣不止,众人又皆苦劝,崇宁帝方道:
“今坏我天家之谊,皆卿等之过也。。。既尔等皆言如此,罢了,那就让朕看看,都能查出个什么来?若梁王果真无辜,朕看你们如何给朕交代!戴权,拟旨吧。”
又道:
“一事不烦二主,这桩事,便交给靖远伯去查实,令封愚随同,戴罪立功,不许有人从中动起手脚,若真有谁敢行构陷之举,朕绝不饶他!”
群臣遂又口称圣明,崇宁帝言罢,径自拂袖泣涕而去,群臣这才起身。
杨松年迈,起身晃了一晃,忍不住朝后殿瞧了一眼。
这案子实在办的太快了。。。梁王虽有嫌疑,上下人等却早被圈在府中,不得外出,只得任人攀咬,从头到尾,竟连一句自证清白的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方才虽瞧着悲痛至极,可话里话外却分明已坐实了梁王的罪过。
。。。到底年轻气盛,又与西苑纠葛太深,不知进退,竟至于此等田地。。。
杨松默然叹息片刻,便也作罢,他实在也不想再掺和这些天家之事,陛下权势日盛,自己万不能叫杨家也落得这一天才最要紧。
少顷,圣旨自养心殿传出来,一路往西配殿去,便送到林思衡手中: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闻乾坤朗朗,岂容萧墙衅生?
光禄坊吏部尚书遇刺一案,尚存诸多疑点,着靖远伯兼锦衣军都指挥使封愚,率禁军三百,缇骑百员,检视梁王府邸,以证梁王之清誉。
一应文书函牍,兵械器玩,皆需造册呈报,非为刑狱逮问。
敢又借机毁损僭越,私动刑讯者,以矫诰罪论处!
钦此!”
鼓声骤急,林思衡躬身领旨,明黄绢帛已落在掌中。
梁王府,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