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这话唬了一跳,忙问起细故,冯紫英因他老子冯唐乃是皇帝心腹,方才提前得了风声,这会儿见众人都不知道,也不敢多说,推托两句,起身先走了。
他这一走,其余三人也不免坏了兴致,各自散席还家,临了宝玉还不忘又拉着蒋玉涵,约定了几句言语。
待至回府,宝玉虽为纨绔,也知草原乃大乾之敌,因念着方才冯紫英所说,稍有些惦记,便问起门子,果然说是隔壁一早来了内侍,把林思衡叫进宫里去了。
宝玉便点点头,再问起些细致的消息,那门子便答不上来,只道:
“二爷若要知道,待小人这就去问问,再来给二爷回话。”
宝玉正要点头,末了还是作罢,心道:
‘不过又是些官场上勾心斗角,仕途禄蠹之事,也不与我相干,还是罢了,何必多问。’
随即摇了摇头,将此事抛在脑后,先回了绛芸轩去,袭人见他喝了酒,便伺候着洗漱,又瞧着扇坠子丢了,问了一句,宝玉只说是丢了。
待要睡觉,却见宝玉腰间那条大红的汗巾子,袭人便猜出来几分,只当宝玉在外头,不知和哪家女子胡混了一回,有些作恼,因而说道:
“你有了好的,把我那条还我。”
宝玉这才想起,自己原先那条竟是袭人亲手所制,实不该给旁人的,也在心里后悔,嘴上却说不出来,只得笑道:
“我赔你一条好的如何?”
说着就将那条红的往袭人腰间系,袭人忙一把扯下来,丢到一旁的空箱子里头,斥道:
“我不稀罕这行子,赶紧拿了去!”
宝玉见她恼了,又委婉劝解了几句,袭人拿他无法,只得叹道:
“我就知道你又干那些事情!虽不该是我管你,可你也不该拿我的东西给那些个混账人去,如何这般没个算计?”
宝玉又连连道恼赔罪,袭人本待再说几句,又怕他醉酒着了寒,叹息几声,便也作罢了,宝玉喝得半醉,又在那锦香院里起了心思,还要拉着袭人亲近,袭人心中有气,也并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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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入了夜,林思衡方才自宫里出来,方进了书房,边城早在此候着,见林思衡在宫中逗留到这等时候,忙问起缘故,林思衡却只大笑道:
“没别的,只因皇帝心中有惧罢了,旁的不说,王子腾这回可要惨了。”
这话叫边城摸不着头脑,又听林思衡解释道:
“今日一早,有准格尔的使节到了雁门关,人虽还未入关,已先递了使书来,说是漠南苦寒,广无人烟,准格尔部准备要重返漠北安居。
又因部族年底遭了白灾,饿死许多牲畜,希望我大乾能借他一些粮食,还道只要大乾肯借,便愿与大乾世代修好,不起兵戈。
这话也只能哄哄小孩子,不过是试探之语,张口说要皇帝打开大同、宣府粮仓,借五十万石,还扯什么秋收后偿还。
这不过是句借口,皇帝自己也有数,别说五十万石,就是一万石,他也给不得。
他在边军本无威信,若真敢开大同和宣府的粮仓,资给准格尔部,这两镇边军只怕就要先起兵反他。
可若是不给,如今正是春夏之交,牧草渐肥,倘若真打起来,王子腾巡边无功,皇帝眼下是信不过边军的,若是边军借此再次壮大,说不得西苑里那位哪天起了心思,一脚就把他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