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起先显得不屑一顾,但林思衡愈往下说,妙玉竟真就从心底里渐渐泛起些恐惧来。
她不知道林思衡缘何竟能将她的心思说的这样清楚,分明几人见面交谈的次数也并不算多,世间难道竟真有这般能洞察人心之人?
妙玉一时既惊且惧,然而她却不知,她自以为自己掩饰得严实,其实这番遮掩却粗浅的很,甚至连自己的丫鬟都骗不过去,又遑论是在早知她性情的林思衡眼中了。
她这面上已不知戴了多少年的,名为“清高”的面具,被林思衡几句话轻飘飘的剥落下来,叫她一时间只觉自己如同赤身裸体一般,袒露在林思衡眼里。
一股极强烈的羞耻感萦绕心头,这样的羞耻感渐渐又化作一丝丝奇怪的感觉,妙玉微微有些颤栗,一向显得有些清冷的眼神里竟涌出些恐惧和羞愤的泪水,倔强的留着眼眶里,更憋得眼眶发红。
强忍着内心里的羞耻,勉强维持着遍布裂痕的,最后一道防线,妙玉咬紧着牙,冷言道:
“你既说这一番歪理,言我求不得真,靖远伯见多识广,能言善辩,若真依你所言,我又该如何?”
“自然是该还俗的,师太纵然留在佛门,也是于事无补,何不干脆还俗,也省得佛祖看着生气。”
林思衡一脸笃定,毫不犹豫的开口,妙玉愣了一下,旋即便干脆气笑出声。
还俗?说的容易,可若一旦还俗,终究这经历是绕不过去的,那时又岂能不被人在身后指点谑笑。
以妙玉的清高,若要叫她沦为笑话,还不如杀了她来的痛快。
“还俗?还俗做甚?给你们当个笑话嘲弄不成?”
“师太此言差矣,师太尚在妙龄,倘若还俗,自该是该嫁人的。”
妙玉愣了一下,旋即鄙夷的瞧了林思衡一眼,嗤笑道:
“嫁人?我已出了家,纵是还俗嫁人,又嫁给谁?难不成嫁你,给你做个妾室?”
林思衡便连连点头:
“若师太果真心悦于在下,在下勉为其难,为师太将来幸福着想,与师太结为连理,也无不可
叫我一人受苦,这也算是救师太于苦海,功德无量的事情。”
妙玉不过随口一说,岂料这人竟真就敢答应,言语间还像是吃了大亏,做出了好大牺牲的样子。
妙玉顿时又一脸羞愤,若不是力气不足,她都恨不得将这桌上的香炉抱起来,砸到对面那张虽然俊俏,此时看着却十分可恶的脸上去。
林思衡受她眼神威胁,浑然不惧,反倒趁着妙玉不备,只伸手轻轻一拉,便叫妙玉跌坐在自己怀里,继而熟练的捻着妙玉的下颔,渐渐俯身过去。
林思衡刻意将动作放的极慢,然而妙玉虽吃了一惊,但见到林思衡俯身逼近,那张脸渐渐抵近在她眼前,妙玉竟又不曾作出半点躲避的动作来,就这么愣在他怀里。
待林思衡越来越近,妙玉更是不自觉的慢慢把眼睛闭上,脖颈微微后仰,似乎还隐隐有些期待将要到来的轻薄。
然而这样的轻薄却并没有来,妙玉等了好久,却什么也没等到,不自觉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半晌才睁开眼睛,就见林思衡依旧俯在自己身前,仍是原来那般姿势,鼻尖几乎碰在一起,眼神里带着些古怪的笑意。
待妙玉回了神,四目相对之时,才听他轻笑道:
“你瞧,师太,你真的该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