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老爷您帮忙带这句话,等小人拿了月钱,定要请老爷喝酒!还望老爷您到时候别嫌弃。”
他原还待再客套几句,多说些好话,只是见赵枢渐渐有些不耐,方才赶忙将来意说清了,然后便立在一旁,低眉垂目,心怀忐忑的等着赵枢的答复。
赵枢微微一愣,几口将那半个馍馍吃掉,打量了王水田一眼,神情略有些古怪道:
“你有这知恩图报的心思是好的,只是这次便算了,赵老爷这回并不招什么下人。”
王水田心里一急,若再没个安顿之处,将来妻子生产之时,岂非九死一生?便连忙道:
“这。。。这是为何?莫非赵老爷已招足了人手?小人身强体健,又无别的毛病,更不会与人饶舌争斗,月钱。。。月钱也可略微少些,只是想求一间屋子存身。。。”
赵枢摆摆手:
“不招就是不招,赵老爷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
王水田大为情急,又把头磕在赵枢鞋面跟前,红着眼睛,几乎要涌出泪来,压低了身子,显得极谦卑恳切道:
“求老爷。。。求老爷发发善心,好歹帮一帮忙,只消你帮着说句话,小人一家老小都感激您的恩德。。。
赵老爷若是觉得小人初来乍到的,不能信任,便叫人割了小人的舌头,再拿麻绳捆着小人的两脚便是,小人受了赵老爷的恩,本该报答,心甘情愿的!”
赵枢抱着膀子立在原处,打量着王水田面上的谦卑哀求,几乎垂泪的神色,眉头动了一动,继而便在王水田绝望的眼神中,依旧缓缓摇了摇头。
王水田便颓然的跌伏下来,他并不因自己不必经历“割舌绑脚”之刑而有半分的欣喜,只觉得脑子一空,念头茫然:
完了!若再这般颠沛流离,别说孩子,只怕妻子也难支撑得住了。。。
“我记得你妻子是有了身孕?已有几个月了?”
王水田怔怔出神,心下一片惨然,含糊回道:
“八个月了。。。八个月了。。。都快要生了。。。”
他依旧强挤着笑,左半边脸的肌肉却不停抽动,眉脚耷拉着,瞧着却又像是在哭一般,口鼻间渗透出些许的液体,更显得十分狼狈,又在口齿不清的哀求:
“老爷。。。老爷慈悲。。。”
赵枢也微微吃惊:
“有八个月的身孕,也能陪着你逃荒至此,尊夫人真是了得。”
王水田惨笑一声,连连摇头,话说得颠三倒四:
“不该走的。。。不该走的。。。不该争这口气。。都是我的不是。。。都是我的不是,不该带着她走的。。。可要是不走,留在家里也没活路。。。没粮食了,没粮食了。。。那姓周的吃人不吐骨头,留着也是死路一条。。。不该走的。。。”
王水田哀哀的悲泣两声,跪伏在地上,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哭出来的声音,藏着无力和认命的凄凉,似乎终于要被心底里的悲哀彻底吞没。
叫人听着,竟觉得连骨头缝里头,都在止不住的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