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衡自却不惯她的毛病,当即瞪了回去,冷哼道:
“打死她倒容易,三丫头怎么办?一并打死?她岂不无辜?”
凤姐儿被他瞪了一回,气势便衰弱下去,不敢再嚷嚷着要赵姨娘“血债血偿”,只是仍旧愤愤不平的捶了捶被子:
“那也未免太轻省了些,关进佛庵算什么?哪天老爷要见她,谁还敢拦着不成?
成日见你心疼这个心疼那个的,三丫头又不是你亲妹妹,你倒放在心上,我与你这般交情,也不见你为我想想!我就不无辜?”
凤姐儿这话听着像在迁怒,然而这埋怨里头,却分明带着些难以遮掩的软弱和亲近。林思衡面色也和缓下来,替她掖了掖被角:
“三丫头都怄晕过去两回了,自觉已是对不起你和宝玉,你也莫要迁怒于她,她也是受了赵姨娘牵累。”
凤姐儿从鼻子里头哼了一声,偏偏又故意把被角打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是再不明事理,也不敢违了您这大老爷的吩咐,这笔账不往她头上算就是了。
哼,那个蠢妇,指望着害死了我和宝玉,家业就能落到环儿那小子手里?我看她是想瞎了心!
这蠢妇也不想想,宝玉要是真有个好歹,老祖宗怕不是跟着就要去了,那时没了老祖宗压在上头,大房二房还不得打出狗脑子来。
以老爷的心性,可未必争得过大老爷,那时整个二房都悬得慌,她还想要什么家业?怕是连现在的日子也保不住!
她连算计都算计不明白,却还我多吃这一遭苦头!想想真是可恨!”
林思衡瞅她一眼,面上冷笑道:
“哟,倒不曾想,原来二奶奶竟是个能明白事的,旁人家的这些个算计心思,你倒看的清清楚楚,那你自己如何?
你这大房的媳妇,天天跟在二房后头过日子,又没个子嗣傍身,回头老太太走了,贾赦再得了家业,你是预备着要如何自处?回去大老爷跟前负荆请罪?那怕是没什么用吧?”
凤姐儿张了张嘴,心里又是一酸,忍不住盯着林思衡多看了一会儿,方才喃喃道:
“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老祖宗要我如此。。。太太也要我如此。。。我也只能这样。。。”
林思衡叹息一声,看着凤姐儿的眼睛:
“还是怪你自己舍不得这点管家的权利,若你学着大嫂子,将这些事情一抛,谁还能逼着你不成?”
凤姐儿躲开他的目光,略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身子,小声道:
“老祖宗到底心疼我,她一天没叫我不管,我总得替她支应一天。。。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自己不愿意,林思衡也不能强迫她,只得换了话题问道:
“那就先在我这多休息,调理几日吧,你这日夜操劳的,身子可有些亏空了,又遭了这回难,再不调养,早晚怕是要留下病根来。”
林思衡原先替她把脉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然从腕上离开,正牵着她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心。
凤姐儿感知的清清楚楚,却没有半点要甩开的意思,反倒也情不自禁的反握回去,差点忍不住就要点头,然而话到嘴边,却还是只得改口道:
“这不妥当,我既然醒了,就不好留在你这,总得先回去,老祖宗和太太,只怕还有事要问我呢。。。
那怡红院拨给了我,我倒一直没空去住着,正好趁着这机会搬进去修养些时日,任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叫平儿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