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纨及其他一众女眷偏过头去,不忍相看。可若要冒着触怒贾母,惹火烧身的风险去为赵姨娘求情,怎奈赵姨娘平日里的作风便多为人所不喜,众人与她也没那一份交情。
只想来到底母女血脉连心,探春却又在此时幽幽醒转,一眼望见赵姨娘从她身边被拖走,顾不得细思周全,便从李纨怀中挣扎起来,摇摇晃晃的抢上前去,跪在贾母跟前:
“老祖宗开恩!求老祖宗开恩呐!姨娘知道错了,她不敢了!她不敢了!求老祖宗您饶她这一回罢!”
贾母平日里也对探春多有疼爱之时,然而先前探春晕倒,她却不曾多看一眼,到得此时,眼看探春要为赵姨娘求情,更是怒喝一声:
“三丫头!你也糊涂了不成!你二哥哥如今还在躺着!你还为她求情?!”
王夫人也冷冷的盯了探春一眼,和声“劝”道:
“是啊,三丫头还不快起来,你一向是最明白事理的,老太太正生着气呢,怎么这时候反倒不懂事了?”
探春泣不成声,抹着眼泪道:
“老祖宗,太太,我也知姨娘这事情做的不该,我也恨她犯这样的糊涂!
可是。。。可是老祖宗!她终究是我的亲娘啊!”
探春一边哭求,一边已重重磕了几个响头下去,额角上眼看着便已渗出几道血丝。
王夫人神色愈发冷淡,盯着探春不再开口,贾母也瞪着探春,胸膛气得一阵起伏,气息粗重紊乱。
林思衡蹙着眉头,看着探春额角的鲜血,便将手中茶盏放在桌上,正要开口,又听得贾母咬着牙开口说道:
“好!好!你要为她求情,老祖宗一向最疼你!今儿也给你跟老爷这个脸面。”
那两个正拽着人的婆子闻言一窒,手上便松了松,赵姨娘眼神里也生出几缕希望,赶忙一脸祈盼的望着贾母。贾母继续道:
若是其他什么事,你这丫头这般来求我,天大的事老祖宗也不跟你计较,只独独叫她害了宝玉,手心手背都是肉,老祖宗却不能当做什么事没有!
今日若不罚她!难保将来什么人还敢将主意打在宝玉身上!她虽可免死,也不能不重罚!叫人打她一百棍子,便就罢了。
三丫头,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贾母如此盛怒,这一百棍子,必然是实打实的,哪怕就是一个壮汉挨下去,也早就打得骨断筋折,一命呜呼了,何况是赵姨娘这妇人家的小身板。
贾母此言,分明仍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宝玉“报仇”,定要将赵姨娘置于死地!
赵姨娘当即又哭嚎挣扎起来,两个婆子又把她往外拖。探春闻言,整个人也委顿在地上,怔怔出了会儿神,便缓缓拜倒在贾母跟前,头抵着地面,哽咽道:
“多谢。。。多谢老祖宗宽宏。。。孙女儿。。。孙女儿感激不尽。。。只是最后。。。还有一事相求。。。
老祖宗。。。自打我记事起,便一直养在您和太太跟前。。。偏偏姨娘又是我生母。。。老祖宗和太太养育之恩,尚且未报。。。如今姨娘又犯下如此大错,叫探春也无颜面苟活于世。。。
求老祖宗再容一容情,准我。。。准我和姨娘,一同分担了这一百杖!生死无怨,只求老祖宗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