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倒真叫你泼辣到我头上来了,赶明儿再跟你算这笔账。”
抬脚拿脚尖戳在凤姐儿持刀的手腕上,钢刀便松手落了地。
林思衡又拿脚将钢刀拨远,贾府里一众婆子见没了威胁,各个就又想着要在贾母跟前表现一番。
周瑞媳妇忙领着几个壮实的仆妇,先了一步,拿着长棍扫帚,支开凤姐儿的手脚,一拥而上,便将凤姐儿放翻,按在地上,捉手的捉手,按脚的按脚,叫凤姐儿动弹不得。
这凤姐儿发了一遭迷狂,身上本就衣衫不整,到得眼下,被这些仆妇压在地上,更是免不得蹭了一身的尘土,外裳都磨破了好几处,披头散发,涕泗横流,着实显得狼狈不堪。
平儿这时才好近前,眼见凤姐儿如此,心疼的直掉眼泪,却又不能做主将凤姐儿放出来,只得手足无措的立在一旁,口里一声声唤着“奶奶”。
其余婆子们却大多觉得凤姐儿严苛,暗地里早有怨言,眼见凤姐儿落难出糗,却都只当是一场好戏,无不暗自幸灾乐祸,挤眉弄眼,甚至连邢夫人都偷偷冷笑一声。
这些心思诡诈,自然也瞒不过林思衡的眼睛,忍不住皱皱眉头,将周瑞家的等人赶开,不待凤姐儿爬起身,先往她脖颈后头用力一按,便叫她喉咙里“咯”了一声,眼皮子一翻,昏了过去。
林思衡又顺手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名贵外袍,裹着凤姐儿身上,好歹遮了些狼狈之态,护住她的脸面,又径直拦腰扶立起来,拢在怀里,叫鸳鸯去备着躺椅。
鸳鸯不敢怠慢,忙答应着,平儿也感激涕零的望着他,要给他磕头,也被林思衡一把拉住。
此时事急从权,贾母等人一时也没心思计较什么礼数,贾琏虽神色变了变,到底也没敢多说什么,旁人便固然以为有些不妥,见贾琏尚且如此,这时候自然也没胆量做出头鸟。
等鸳鸯亲自领人抬了躺椅过来,方才跟平儿一道,将凤姐儿从林思衡怀里接了过去。
林思衡这才有空搭理宝玉,瞅了一眼,随手揪着后脖领子,把他从袭人怀里拉出来,下手也不似待凤姐儿那般“温柔”,抬手便往他后脖子上重重一记手刀下去,便也叫他当即软倒下去。
贾母忙令人将宝玉和凤姐儿都抬着,一并都拉到她院里,寻了相邻两间空屋子暂且安置着,又请妙玉过来念经安神。
过了半日,各亲旧人家得了音信,也来探望,王子腾夫人亲自来了一回,史鼎太太也过来问候一遍,说了些讨喜的话。
及至将将日落,那些早前派人去请的僧道巫婆,也前后来了几波,医治祈祷,求神问卦,无一见效,连那位玉皇阁里的张真人,也都连连摇头叹息,虽叫人喂了几丸丹药下去,也并不见有什么好转。
更请了太医来看,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竟也不知是何病症,只先开了两张安神的方子,仍旧是白忙活。
如此又喧哗一场,这叔嫂两个虽渐渐醒转,不似先前狂躁,却已明显糊涂起来,不辨人事。
睡在床上,四月的天里,浑身直如火炭一般,口中更是神神叨叨的说着各种胡话,更进不得半点水米,真将贾母等人吓得不轻。
眼见二人这般,分明是病重将死,贾母即邢王等人,连同薛姨妈在内,也只得寸步不离的守着干哭。
贾政虽尚有两子,平日又常对宝玉多有斥骂责打,实则若说起来,要与贾环相比,贾政也以为其形容猥琐,难有成就,心里仍偏爱宝玉甚多。
眼下宝玉如此,贾政也着实懊悔痛丧,却又恐哭坏了贾母,强忍着哀恸劝道:
“儿女之数,皆由天命,非人力可强者。他二人之病出于无意,又无端病重至此,百般医治无效,想是天意如此,且由他们去吧,只求母亲保重身体,切不可悲思太甚!”
贾母哪里肯听,忍就哭得寻死觅活,才要斥责贾政,又听宝玉迷瞪瞪嚷了一句:
“从今以后,我可不在你家了!快收拾了,打发我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