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哥接着问道:“大哥和大嫂真的和好了?”
这次陈媛媛没有卖关子,把遇到周卫东和林秀婉夫妇的过程说了一遍。
杜司令办公室。
“砰!”
一只搪瓷茶杯猛地砸在硬木桌面上。
杜司令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他胸口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骇人。
“张……贵山?”他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雷霆震怒,而是某种难以置信的干涩。
这个名字像一把刀,猛地捅进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角落。
半岛隆冬腊月的风,像裹着冰碴子的钢鞭,抽打在脸上。
雪,没完没了地下。
战役的尾声,寒冷成了比m军飞机大炮更致命的敌人。
杜司令,那时还是个年轻的团长,蜷缩在一条勉强能避风的山石裂缝里。
连续几天的断粮,加上严寒和高强度的战斗,早已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热量。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每一次试图抬动眼皮,都耗尽了他残存的力气。
他知道,这是身体在发出最后的警告,再没有热量补充,他可能再也睁不开眼了。
就在那片黑暗即将吞噬他全部视野的刹那,一个佝偻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边。
是司务长张贵山。
“团长!团长!挺住!”张贵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带着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从自己怀里最贴近心口的地方,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冻得硬邦邦、颜色灰暗的窝头,小得可怜。
杜团长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太清楚了,张贵山管着全团最后那点少得可怜的口粮,他自己一定也饿到了极限。
但张贵山的手异常坚决,几乎是硬生生地掰开了团长冻僵的手指,把那块冰冷的、硬邦邦的窝头塞了进去。
窝头接触到皮肤,冰的杜团长一个激灵。
“快吃!”张贵山眼睛死死盯着杜团长,“我吃过了!这是你的那份!”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恳求,“你是指挥员!团里不能没你!吃了它!团里的其他人才有活下来的希望。”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窝头硬得像石头,冰冷刺骨,几乎嚼不动。
杜团长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口水艰难地把它一点点润湿、软化,再艰难地咽下去。
那粗糙、冰冷的食物滑过食道,奇迹般地唤醒了身体里一丝微弱的热流,驱散了意识边缘那致命的黑暗。
他活过来了。
风雪中,张贵山那张因极度饥饿和寒冷而扭曲变形的脸,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杜司令眼前。
那个在冰天雪地里,用自己最后一点口粮,把濒死的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司务长……
“张贵山……”杜司令捏着那份名单的手,骨节发出咯咯的轻响。
“是他?怎么可能是他?那个在朝鲜,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省下最后一口粮食塞给伤员、塞给我的张贵山?”
他一把将名单狠狠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茶杯碎片又跳了一下。
“备车!”他对着门口厉声喝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去禁闭室!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