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站在旁边,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觉得我外婆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现在回想起来,我才明白。”
“那不是斤斤计较。”
“那是一种智慧。”
“一种不把生活,过成一道冰冷公式的智慧。”
他将这个故事抛了出来,像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场大师,送出了一记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欺骗性的直塞球。
他在用一种最柔软的方式,卸下苏菲的盔甲。
他在主动暴露一个“弱点”,一个充满人情味的过去,以此来换取对方的信任。
苏菲被这个故事触动了。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脆,像是打破了餐厅里过于优雅的宁静。
“我完全能理解。”
她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我之所以会一头扎进体育新闻这个男人扎堆的行业,放弃了在金融城更安稳,也更体面的工作……”
她的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在看那座古老的大教堂,又仿佛在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
“就是不想过那种公式化的人生。”
“每天穿着一样的套装,对着一样的报表,说一样的话,连午餐三明治的口味都一成不变。”
“但有时候,现实真的……很让人泄气。”
她的语气低沉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刚入行时,为了采访那位名满天下的大牌球星,她把自己关在资料室里整整半个月。
她研究了他所有的比赛录像,读完了他所有的采访,甚至找到了他少年时期教练的联系方式。
她准备的采访提纲,厚得像一本小说。
她想问的,不是那些陈词滥调的八卦,而是他某一次关键失利后的心路历程,是他少年时在街头踢球的梦想。
她想写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人。
然而,采访的全程,那位巨星都在背诵他的公关团队准备好的标准答案。
他的眼神空洞,笑容标准,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生产线上打印出来的。
“那种感觉……”
苏菲的声音有些发涩。
“就像你用尽心血,为一个人准备了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
“对方却连包装都懒得拆开,只是公式化地对你说了声‘谢谢’。”
林风没有打断她,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就那样安静地听着,像一个最耐心的倾听者。
他的目光专注,给予了她最需要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