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接过泛黄的纸张,看见墨迹晕染的“韩”
字烙印,下方歪歪扭扭画着个十字手印,显然这少女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
管事嬷嬷拽住少女胳膊,尖酸笑道:“郎君面前哪有你这野丫头插话的份!
瞧瞧你这粗手大脚的模样,连个字都不会写,还想近身伺候?”
她扬起帕子掩住口鼻,将少女推开:
“也不照照镜子,多少身家清白的姑娘排着队候着?就你这粗使丫头,浑身羊膻味还敢凑上来!”
少女踉跄着跌坐在地,布包被管事嬷嬷踢出老远。
“郎君,这韩家有几个容貌出众的通房丫头,要不要……”
管事嬷嬷还想进言,却被高欢冷冽目光打断。
“你叫什么?”
高欢蹲下身,声音放得极轻。
少女受惊似的往后缩:“阿、阿羯。。。。。。”
她咬着下唇,睫毛上沾着泪珠,“奴、奴婢笨手笨脚,但若郎君不弃,必用命侍奉。。。。。。”
“郎君要的是知书达理的可人儿,哪容你这腌臜……”
“就你了。”
管事嬷嬷话未说完,便被高欢打断。
“从今日起,便跟着我吧。”
高欢将卖身契塞进袖中,他瞥见阿羯惊恐又惊喜的眼神,语气缓了缓:“做不好也无妨,慢慢学。”
乱世之中,人心飘摇不定。
高欢需要一个绝对忠诚的人在身边,不必聪慧过人,也无需能言善辩,只要一颗赤诚之心。
……
傍晚,库狄干便完成了人员的清点与安置。
令高欢有些意外的是,愿走的奴仆竟不足十人,其余皆愿留在韩府。
沉思片刻后,高欢便释然了。
这些奴仆大多是没了家人的外乡人,有些甚至是没有户籍的黑户,离开韩府,一没盘缠二没田地,又能去哪?
高欢当即让庖房准备热汤热饭,再给每人发套干净的衣裳,将男丁编入府中护院和杂役,女子则按各自擅长安排活计。
……
夜色如墨,韩府正堂却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案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美酒佳肴。
两侧摆放着数十张锦墩,上面坐着娄家将领、幕僚以及新归附的韩家部曲首领。
推杯换盏声不绝于耳。
“给郎君捏捏腿。”
管事嬷嬷立在高欢身侧,对着两名身段窈窕的婢女发号施令。
高欢倚在锦榻上,任由众人忙活。
曾经看话本里那些狐假虎威的管家婆子,他只觉作呕,此刻被人这般伺候着,竟生出几分理所应当的受用。
看来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高欢心底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