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卫王大爷的吆喝声传来。
林一宁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门岗。
邮递员小张正从绿色挎包里掏出一封盖着部队邮戳的信,信封上"林一宁同志亲启"几个钢笔字力透纸背。
"谢谢张同志。"她接过信,指尖在熟悉的字迹上轻轻摩挲。
"又是梁连长写的吧?"王大爷摇着蒲扇笑呵呵道,"这都第几年了?信纸怕是能装满一箩筐喽!"
林一宁抿嘴一笑,正要回答,厂门口突然传来清脆的车铃声。
林二哥单脚支地跨在二八自行车上,崭新的永久牌车把挂着个网兜,里面几瓶橘子汽水正冒着凉气。
"啧啧,又来信了?"林二哥伸长脖子看了眼妹妹手里的信封,故意撇嘴,"那小子在部队闲得慌吧?一周一封信,邮票不要钱啊?"
"二哥!"林一宁红着脸把信塞进布包,利落地跳上自行车后座。
车轮碾过梧桐树影时,她悄悄把信封贴在胸口,听见里面沙沙的响动。
这次除了信纸,肯定又夹了晒干的野花或者漂亮的糖纸。
晚风送来广播站播放的《东方红》,林二哥突然叹了口气:"听说橙子带他们连拿了全军大比武第一?这小子混得不错啊。"
后座上的姑娘眼睛弯成了月牙。
她当然知道,上周那封信,某人用整整三页纸描述了颁奖时的心跳。
"比第一次打靶还慌,因为想着要是你在台下看着就好了"。
自行车拐进自家小院时,厨房飘出炒腊肉的香气。
林母系着围裙在门口张望:"宁宁,刚你韩叔来电话,说。。。。。。哎?这丫头怎么一回来就往屋里钻?"
"看信呗!"林二哥把汽水拎进厨房,冲里屋努努嘴,"您就等着当丈母娘吧。"
林一宁小心翼翼拆开信封,一朵压成标本的格桑花飘落在膝头。
信纸上的字迹比少年时沉稳许多:
【组织上推荐我上军校,但我想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说"好",我就交申请表;要是你说"再等等",我立刻打退伍报告——宁宁,这次让我听你的。】
窗外传来犼桓挠门的动静。
这祖宗如今在外人眼里是只"特别长寿的白兔",此刻正用爪子拍打门板表示要吃晚饭啦。
林一宁把信纸按在心口,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夜晚,瘦小的男孩蜷在牛棚里对她说:"我以后保护你。"
钢笔吸饱黑墨水,她在回信上写下第一个字——
"好!……"
林一宁等墨迹晾干,把信塞进信封,才起身拉开木门。
"宁宁!"犼桓脑袋立刻探进来,"你干嘛不让我进来,我又不看你写什么,你娘叫我喊你吃饭!"
林一宁弯腰将它抱起,手指揪了揪它耳朵:"你少看我写信了吗!走吧,去吃饭。"
犼桓嗷呜一声把脸埋进她颈窝。
饭桌上,林母往女儿碗里夹了块肉,把刚才的话重说了一遍:"宁宁,刚才你韩叔来电话,说有事找你,让你去他那一趟。"
“嗯,好,知道了!有时间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