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不择手段的楚明钰。
“侯爷,我说的都是真话……”楚明钰抬起头,泪珠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滚落,恰到好处地悬在下颌,颤颤巍巍,惹人怜惜。
“您可知,我在那穷乡僻壤,吃着掺沙的粗粮,寒冬腊月里还要去冰河里洗衣,十指冻得红肿开裂,这些苦,明钰都咬牙咽下了。”
她吸了吸鼻子,肩膀微微颤抖,仿佛不堪重负,“那时,村里人都说,是我命硬,替真正的贵人挡了灾,才被扔在那里自生自灭。这贵人,不就是明姝妹妹吗?”
“我替她挡了灾,受了这许多年的罪!如今不过是怕她重蹈我娘的覆辙,被那些不怀好意的男人欺骗玩弄,最后抛弃!我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当时在雅集,我哪里知道穆公子就是……就是……”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面色沉静的穆锦,又迅速垂下眼帘,泪水流得更凶,“我只看到穆公子和明姝妹妹举止亲近,私下交谈,却不言明身份,我怎能不疑心?怎能不担心妹妹也遇上负心汉,白白断送一生?”
杨庆霄的心猛地一抽,脸色骤然变得灰白,他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楚明钰,眼神里的复杂情绪翻涌不息。
“父亲!”穆明姝清冷的声音此时响起。
她一步上前,挡在了杨庆霄与楚明钰之间,目光锐利如刀,直刺楚明钰。
“醒醒!她在利用您!利用您对母亲的愧疚和思念,这每一滴眼泪,每一句诉苦,都是精心编织的网,想把您牢牢困住,让她可以继续为所欲为!”
楚明钰的哭声戛然而止,身体一僵,瞪着穆明姝,仿佛不敢相信她竟敢如此直接地撕破脸皮。
穆明姝根本不给楚明钰反应的机会:“挡灾?替我在乡下受苦?好啊,那你告诉我,你这‘挡灾’的苦日子,在乡下具体待了几年?”
楚明钰被她突然的发问弄得措手不及,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更深的委屈覆盖。
“五年!整整五年!从十岁到十五岁,每一天都是煎熬!侯爷,您看看她,她根本不懂……”
“五年?”穆明姝截断她的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逼人的气势,“整整五年,在乡下做牛做马?洗衣、做饭、下地、砍柴?那你这双手,为何细腻得如同闺阁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话音未落,穆明姝猛地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楚明钰的手腕,用力将她藏在袖中的手拽到众人眼前。
那只手,十指纤纤,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别说厚茧,连一丝粗糙的纹理都难以寻觅。
与农妇那双骨节粗大的手,简直是天壤之别!
“啊!”楚明钰猝不及防,手腕被捏得生疼,惊呼出声,本能地想要抽回手,却被穆明姝死死钳住,只能将那双手暴露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下。
杨庆霄的目光落在楚明钰那只细腻得过分的手上,瞳孔猛地一缩。
“放开我!你弄疼我了!”楚明钰又惊又怒,声音尖利。
穆明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眼神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楚明钰的心底:“还有,你口口声声说在乡下时,七岁那年,和你二哥穆玥上山捡柴,被狼群围困,险死还生?”
她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讥诮,“若我没记错,你们兄妹二人,四岁便由府中武师开蒙习武!七岁?七岁时,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还在玩泥巴,但你们呢?你们穆家的孩子,七岁时,剑都拿得稳了吧?
区区几匹饿狼,能奈何得了两个自幼习武,身手矫健的侯府公子小姐?这遇险的故事,编得是不是太离谱了些?还是说,那些狼,是你们穆家养来看家护院的,特意放出来陪你演一场苦情戏的?”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楚明钰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涨红。
穆明姝的每一句质问,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心头。
“我血口喷人?”穆明姝步步紧逼,“那不如解释解释,在雅集之上,大哥为何没有当场与我相认?”
她的目光转向旁边一直沉默的穆锦,随即又凌厉地射回楚明钰脸上,“那是因为,他也才刚得到消息,并不能完全确认我就是他的妹妹!”
“住口!你给我住口!”楚明钰彻底失控了。
她双眼赤红,布满血丝,脸上所有的柔弱瞬间被一种暴戾所取代。
她厉声尖叫,那声音几乎要划破屋顶!
不管不顾地猛地扬起手臂,朝着穆明姝那张脸上狠狠抓去!
五指张开,带着一股要将对方彻底撕碎的狠厉劲风!
“父亲——!”穆明姝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楚明钰手臂扬起的瞬间,她脸上换上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