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稳住身形,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这条路本就少人,如今日影西沉更快入暮,更是寂静得可怕。
除了风吹过荆棘丛的沙沙声,再无其他声响,更别提人影。
“你想说什么?”楚明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沙哑和疲惫,“雅集还未结束,你若无事,不如早些回去。画完了,交给主持评判就是。”
她只想尽快脱身。
“回去?”楚明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咧开一个扭曲又冰冷的弧度,眼中却毫无笑意,“回去做什么?回去听那些人背后如何嚼舌根?回去等着我的画作被她们当做茶余饭后的新笑料?”
她向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楚明姝!你和郡主布的好,把戏演得真够圆满!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吗?”她的手指几乎戳到楚明姝的鼻尖,“故意让我在那帮人面前颜面扫地!故意羞辱整个楚家!”
楚明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楚明钰的冷笑已经扑面而至,带着洞穿一切的恶意:“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以为自己攀上了高枝,就无所不能了?以为郡主真把你当盘菜了?”
楚明姝心头警铃大作。
楚明钰的身体再次前倾,眼神锐利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楚明姝,你真当我傻?看不出浏阳郡主为何对你另眼相看?帮你?哈!”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帮你不过是为了踩着我!因为她凌昭阳,堂堂郡主,竟然也做着那等不知廉耻的美梦!她看上了顾长安,我的、未、婚、夫、婿!”
楚明姝闻言一怔,指尖瞬间冰凉。
她竟然连这个都知道了?不,不是知道,或许是猜测?
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脚尖刚刚挪动——
手臂猛地被一股大力抓住。
楚明钰的手如同钢钩,狠狠地攥住了楚明姝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腕。
指甲隔着薄薄的夏季衣料,深深掐进了楚明姝的皮肉里,尖锐的刺痛激得楚明姝浑身一颤。
“想跑?心虚了是不是?”楚明钰的声音因激动和怨恨而剧烈地颤抖着,眼白里甚至都泛出了可怕的血丝,“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她凌昭阳对顾世子存着那种见不得人的心思!所以你就利用她,利用她的权势,利用她对顾世子的妄想!借她的手来对付我!”
她嘶吼着,怨气冲天,“你跟她一样阴险!一样下作!为了对付我,你们当真是蛇鼠一窝,不择手段!楚明姝!你骨子里流的,也是和她们一样肮脏龌龊的血!都是贱人!”
手腕上的力道大得惊人,楚明钰的手指几乎要嵌入她的骨头里。
林间的风不知何时彻底停了。
沉沉的暮色浓得化不开,如同巨大的黑幕彻底笼罩了这条荒僻的小径。
楚明姝右手上那块勉强包扎的丝帕,殷红的血色,在黑暗深处默默洇开。
“男人?名声?”楚明钰的嘴角咧得更开,那笑容扭曲变形,透着一股彻骨的森寒和不屑。
“呵……楚明姝,枉我当你是个对手,原来你的心眼就针尖大,只看得见这些东西!你们的眼睛里只装得下男人和婚书!我却不同,我跟你们这些匍匐在后宅争宠的内宅妇人,从根子上就不一样!”
这番话如同淬了冰的刺,直直扎过来,带着一种古怪又强硬的斩钉截铁。
楚明姝心头的惊疑如投石入水,猛地扩散开来。
不一样?这种近乎狂妄的断然,不像前世的楚明钰平日能说出的话。
那感觉……像是有什么更巨大的依仗在支撑着她的傲慢。
但那念头也只是电光火石一闪。
对方杀意再度裹挟而至,冰冷刺骨,容不得她分神深究这点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