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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说了会儿话,本想打发儿媳妇回去,自己好去后堂卧室歪着。
突听堂外响起脚步声,接着听到飒爽笑语声,正是王熙凤和守门丫鬟说话。
红锦暖帘掀开,王熙凤满脸笑容进来,身后跟着丫鬟丰儿,手上还捧着个黑漆木盒。
贾母笑道:“你怎么也不安生听戏,又跑到这里来逛。”
王熙凤笑道:“老太太都走了,留我们独个儿听戏,哪还有什么趣味,我们都略坐一会就各自散了。
我想到有东西孝敬老太太,回自己院子取了才过来。”
贾母笑道:“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王熙凤从丰儿手中接过木盒,献宝似的递给贾母。
笑道:“前几日二爷从辽东寄来年礼,嘱咐要将两支上好野参,拿来孝敬老太太。
我心里还不放心,便拿去外头药铺找行家相看,果真是两支过二十年的老参。
不算极品东西,也算上等老人参,孝敬老太太日常补身养气。”
贾母打开木盒,见两支野参形态拟真,须发俱全,的确是上等品性。
有些惊奇的说道:“琏儿流边辽东,我总担心他过得艰苦,怎么还能得这稀罕营生?”
王熙凤笑道:“二爷千里流配军中,原本自然要过苦日子,如今也是托了琮兄弟的福气。
琮兄弟曾在辽东领军,他在那里有许多军中袍泽,日常对二爷十分关照。
因为二爷识文断字,他们承琮兄弟的旧情,让二爷做了个司库掌记的差事,日子过得也安稳,并没有吃苦。
这次带来一些野参裘皮,也都是军中关系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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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叹道:“琏儿在辽东得他兄弟人脉关照,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我原先可真是提心吊胆。
流配军中之事,都是极其凶险的,十几年前皇家出过变故,神京许多勋贵门第都被牵连。
砍头抄家的着实不少,流配九边之地就更多了,就没听说活着回来的。
这些人流放九边,不是病死塞外,就是消身匿迹,生死不明。
不少人还是贾家故交,一场变故,死无葬身之地。
琏儿也是倒霉,全都被他老子坑了,他遭此劫难,却有此福运,当真是荣国祖先庇佑。
只要他安稳活着就成,其他都不要紧。”
王熙凤说道:“我问过琮兄弟几次,他接到辽东同僚来信,说二爷行事说话谨慎,军中人缘很不错。
那边的苦寒天气,现在也都能扛得住,如今就剩慢慢熬日子,总有回来的一日。”
贾母说道:“说起琏儿,我倒是想起蓉哥儿,他流放琼州可整三十年,只怕很难活着回来。
自从宁国被抄家,宁国一脉人心散乱,那个还记得蓉哥儿。
即便他很难活着回来,总要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这一笔写不出两个贾。
凤丫头你也花点心思,但凡有得用的人脉,让帮着打听蓉哥儿情形,咱们也算尽了心了。”
王熙凤听了连忙答应,心中却不以为然,这蓉哥儿当年做的事,想起来就让人恶心。
还和忠顺王府的男戏子勾搭成奸,就是个不要脸面的下流胚。
况且身上还担着弑父罪名,老太太也是老糊涂了,对他还讲什么亲族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