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他未完的工作。
这句话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余波在苏晚的意识里扩散。她不是在复原一部电影,而是在继承一份遗嘱,一份她从未被告知的、关于人类命运的遗嘱。
顾沉向前半步,站到苏晚身侧,将她与林越之间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你们所谓的‘工作’,就是让她去完成一次几十年前就该进行的‘会面’?”他的问题不带任何情绪,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向核心。
“是重启。”林越纠正道。“苏教授的工作因为内部的恐惧而中断。但邀请,依然有效。”
“一份没有时间、没有地点、只有坐标的邀请。”林越的助手补充道,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像在宣读一份产品说明书。“有效性本身就是一个需要验证的假设。”
“我拒绝。”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门口传来,低沉、强硬,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众人转过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穿着与林越同样制式的深色制服,但肩章上的纹路更为复杂。他的年纪看起来比林越稍长,面部的线条像是用斧头劈砍出来的,充满了不容分说的威严。
“魏康。”林越称呼来者,语气里没有欢迎,只有一种早已习惯的对峙。“你又在监听我的频道。”
“当你的频道内容涉及将人类文明的火种推向一场未知的风暴时,我有权介入。”魏康走了进来,他身后的金属门自动合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将这个空间彻底与外界隔绝。“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了共识,林越。沉默,是唯一的生路。”
他的出现,让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温度骤降。如果说林越代表着一种充满风险的希望,那这个叫魏康的男人,就是那份希望的反义词。他是具象化的“保守派”,是那个将苏晚父亲强制“抹去”的力量本身。
“共识?那是你的‘共识’,是恐惧者的‘共识’。”林越反驳。“我们已经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几十年了。对方表现出了足够的耐心,甚至给出了会面的台阶。我们还要沉默到什么时候?等到它们失去耐心,直接降临吗?”
“那也比主动敲响地狱之门要好!”魏康的音量陡然拔高,话语像冰雹一样砸下来。“你管那叫‘台阶’?我管那叫‘陷阱’!一个高等文明,为什么要用如此暧昧、如此不符合逻辑的方式发出邀请?为什么不直接公布它们的身份、意图和科技水平?因为它们在测试!在筛选!它们想看看,这个蓝色星球上的原始部落里,究竟是理性的智者占上风,还是冲动的赌徒说了算!”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最后停在林越面前,两人几乎要撞在一起。
“而你,林越,你就是那个要把我们所有筹码都推上赌桌的赌徒!”
“我是在为人类寻找进化的可能性!”林越毫不退让。“而你,魏康,你只想守着我们这口小小的池塘,直到它彻底干涸!”
“池塘至少安全!”
“安全?宇宙里没有绝对的安全!”
争吵变得激烈而赤裸。那些在历史档案里被粉饰的“分歧”,此刻活生生地在苏晚面前上演。这不是学术辩论,这是两种生存哲学的殊死搏斗。
苏晚感到一阵荒谬。他们讨论着人类的命运,争论着一个来自星海深处的邀请,却仿佛都忘了,她这个所谓的“关键”,就站在这里。她不是一个符号,不是一个参数,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顾沉的手臂轻轻碰了碰她,一个微小的、安抚的动作。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个沉默的观察者,一个坚定的守护者。
“够了。”
顾沉开口了。两个字,不重,却像一个精准的断路器,切断了两个高压电极之间的电流。
林越和魏康同时转向他。
“你们争论了几十年,现在想把选择权交给我的妻子?”顾沉的语调平稳,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在她甚至不清楚全部风险的情况下?”
魏康审视着顾沉,像是在评估一个新的、不可控的变量。“你是顾沉。军方记录里最顶尖的行动专家。冯斌对你的评价很高。但这里的事,与你的任务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