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导,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陈主席努力让自己的仪态显得从容,“我看过《边缘线》的样片,拍得……拍得很有力量!这样的作品,是我们电影节的荣幸,必须让全世界都看到!”
他的话很漂亮,但每一个字都透着虚弱。
周漾坐在他对面,没有说话。他记得方远在路上跟他说的话:“什么都不用说。让他说。人一害怕,话就会变多。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方远更是像一尊雕塑,坐在稍远一点的单人沙发里,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主席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没等到周漾的回应,只能自己把话接下去:“之前……之前是一些误会。你知道,电影节嘛,盘子大,人多嘴杂,总有些不同的声音。但艺术,艺术是纯粹的!我始终是站在艺术这一边的!”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茶渍,也擦了擦额头的汗。
“那个……送材料的人,匿名的。”他终于绕到了正题上,语气变得小心翼翼,像是在试探一片薄冰的厚度,“手段……不太光彩。但是,材料本身……我们董事会非常重视。曹昆先生……唉,我们也没想到他会……”
他停住了,观察着周漾的反应。
周漾依旧沉默。他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他发现自己的手很稳。他想,原来人被逼到绝境,反而会生出一种怪异的平静。
陈主席的心理防线正在崩塌。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有压迫感。
“周导,”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我们电影节,会动用一切资源,来推《边缘线》这部电影。开幕式,最好的时段,最大的影厅。所有的媒体资源,都会向你们倾斜。我们……我们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周漾抬起头。
“我们希望,”陈主席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那份……那份材料,不要再扩散了。这对大家……都好。”
周漾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方远。
方远终于动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U盘,放在了茶几上,轻轻推了过去。
U盘在光滑的木面上滑行,发出细微的声响。
陈主席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他死死地盯着那个U盘,好像那是什么剧毒的蝎子。
“这是备份。”方远开口了,这是他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以防万一。”
陈主席的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
“不……不……”他语无伦次,“方先生,周导,有话好好说。我们不是敌人。曹昆也不是我的朋友,绝对不是!”
“我们知道。”方远说,“所以,我们是来谈合作的,陈主席。”
“合作?”
“《边缘线》的成功,就是我们合作的开始。”方远站起身,“开幕式,我们希望看到曹昆先生本人出席。”
陈主席猛地抬头,满脸的惊骇。“这不可能!他现在躲还来不及!”
“他会的。”方远的语气不容置喙,“你邀请他,以‘老朋友’的名义。告诉他,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公开露面、证明自己‘没事’的机会。告诉他,如果你不这么做,那份材料的‘备份’,就会出现在纪委的桌上。”
陈主席瘫在沙发里,大口地喘着气。他明白了。这不是敲诈,这是绑架。他们要把他也绑上这辆疯狂的战车。
“你们……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他绝望地问。
方远看了周漾一眼,然后又看向陈主席。
“你不会想知道的。”
《边缘线》展映的那个夜晚,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红毯两侧攒动的人头。
闪光灯像一片永不停歇的白色风暴,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周漾走在红毯上,身边是老刘和小张。老刘的西装有些不合身,小张的脸上还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恍惚。
周漾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