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切地试图将污水泼向对方,仿佛自己才是蒙冤的忠臣。
“那你呢?二百几?”话筒那头,只有一声悠长、冰冷、带着无尽疲惫的叹息,仿佛在穿透电波宣判:朽木难雕,猪队友带不动啊!
命运之轮系统于虚无中冷静运转,无情分析:目标人物“廖得水”厚黑技能已臻化境。其“厚”如城墙拐角,酒驾执法面不改色,自诩正义凛然;其“黑”胜炭窑深处,借酒装疯精准设伏,公报私仇滴水不漏。表面雷霆万钧,实则阴险毒辣,背后捅刀之术,精准狠绝,堪比手术机器人,专挑要害,不留活口。
伪善之皮囊下,唯余权欲与私恨交织的泥沼。
3、
即便远在驻京办时,交警大队这块滋滋冒油的肥肉,蛰伏归来,他的目光便如鹰隼般锁定了这块地。彼时的大队长黎明,在廖得水眼中,无异于一块碍眼至极的绊脚石:一个只会低头拉车、不懂抬头看路的“老黄牛”,老实巴交,耿直到近乎迂腐。
廖大师初归,官位未定,面上的春风化雨堪称滴水不漏:“哎哟!老王,你这肩周炎又犯了?遭罪啊!我那有瓶特效药油,据说是前朝宫里流出来的秘方!晚上就给您送家去!”情真意切,堪比春风拂面。然则,转身踏入郑副局长和其他党委委员的办公室,他那张胖脸瞬间切换成忧国忧民的凝重模式。
“郑局啊,”他眉头拧成川字,愁容仿佛能拧出苦水,“黎大队长这人,人品没得挑!就是…唉,思想是不是有点…嗯,跟不上趟了?”他压低声音,带着扼腕叹息,“就说上次那个优化信号灯配时的方案,多好的事,利国利民啊!到他那儿,硬是压着不办…底下兄弟们怨声载道,都快压不住了…”
他熟练地弹出一支烟点燃,烟雾缭绕中,那张大脸显得高深莫测,“还有啊,我也是道听途说哈…听说他儿子开的那个‘明达’汽修厂,好像跟咱们队里的定点维修…走得挺近?哎呀,当然!我没证据!纯粹是风闻!可这风言风语一旦传开,对我们整个局的形象是多大的打击!我是真替他揪心呐!”语气忧虑沉重,眼神深处却闪烁着冰冷的算计,如同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
这把“微笑刺客”的软刀子,无声无息,却刀刀见血,精准切割着黎明的根基。加之黎明本身耿直不擅钻营,身后唯一的倚仗陈书记又意外倒台。廖得水这些精心烹制的“忧虑”和似有若无的“风闻”,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调令迅疾如风,黎明被“平调”至清汤寡水的办公室,后又辗转督察办,彻底远离权力核心。紧接着,他麾下那几个业务拔尖、骨头硬、对廖得水这套嗤之以鼻的骨干,也以“工作需要”、“充实基层”、“轮岗锻炼”等冠冕堂皇的理由,被陆续“优化”出了交警的核心舞台。
一时间,交警大队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被调离者投来的目光,交织着灼人的愤怒、冰冷的鄙夷和彻底的心死。
廖得水终于如愿以偿,坐上了大队长的宝座,可谓是志得意满。
搬家那天,他那招牌式的蜜糖笑容仿佛用电焊焊死在了脸上,挨个拍着下属的肩膀,热情洋溢得如同传销组织的金牌讲师:“兄弟们!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跟着我干,吃香喝辣…哦不,是前途一片光明!”被他拍过的人,无不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志得意满地抬头,望向交警大楼那森严、压抑的轮廓。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像一张精巧绝伦却又虚伪至极的人皮面具,牢牢焊死在嘴角。
阳光短暂刺破厚重的云层,冰冷地折射在他崭新的肩章徽记上。他迈步走向那扇象征着权力与无尽束缚的铁门,锃亮的皮鞋敲击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洞、单调、令人心悸的回响。那焊死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仿佛随时准备对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泥潭深渊,再扯出一个热情的弧度:“兄弟,你好啊!”
“老祝,啧啧啧,你这故事讲得,闭环了!逻辑滴水不漏!”关青禾忽然凑近,发间的暗香裹挟着一丝诡秘的寒意钻进祝一凡的耳朵,“知道为啥非得抢那检车线吗?黎明当初给干警休息室装空调那位置,出风口,正对着八卦里的‘死门’!廖大师…可能真讲究这个。”
“青禾!你这盗墓笔记中毒太深了吧!”祝一凡想到藏钟那套“知人善任”的陈词滥调,差点没当场笑岔气,那笑声里却透着一股苦涩。
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流勇退”的冲动,从未如此猛烈地撞击着他的胸腔!天时(廖得水当道,魑魅横行),地利(死门被控,风水不佑),人和(滑不溜丢的“优质资产”郑铮、被碾碎的黎明)尽失!还指望破局?简直比让千年咸鱼原地满血复活还要渺茫!他突然对自己的人生轨迹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为了那点公义和理想?把自己熬成这副心力交瘁、形容枯槁的狼狈模样?这份工作的意义,难道就是永无止境的内耗,就是在这斗兽场般的泥潭里,与一群牛鬼蛇神进行没有尽头的搏杀?
交警队本就是各路魑魅魍魉盘踞的盘丝洞,如今再塞进廖得水这尊瘟神,而所谓的核心“优质资产”们,个个滑不溜手,信奉着颠扑不破的真理:熙熙攘攘,皆为利往!想给他们打点鸡血,灌点理想主义的迷魂汤?那场面,估计比围观满清十大酷刑还要惨烈,他们跑得绝对比受惊的兔子还快。怪不得连老郑都泄了气,“鸣金收兵”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以预见,廖得水接下来必是雷霆手段立威,而他祝一凡掌舵的综合中心,首当其冲,绝对是风暴眼中那冰火交织、粉身碎骨的祭坛。
【系统终极求生策略激活:龟缩防御!】
苟!苟到天荒地老,苟到老郑掀翻‘肥藏’之日!那是唯一的生门!然而,命运的滑稽之处就在于,当你努力按住一个葫芦时,瓢总会以更夸张的方式浮起来。
车管所长鲁策同志,显然已深谙生存之道,将“顺廖者昌”领悟到了骨髓里。
检车线办公室?让!立刻!马上腾空!空调?拆!必须拆得干干净净!廖大指哪我打哪,绝不含糊!危机?那是不存在的!只要跪得够快够标准,命运的铡刀就永远追不上我的膝盖!
三日后的清晨,丁红旗被抓后,新任市局***费刚,这位在黎明任内从未屈尊踏足过交警大队的“稀客”,竟破天荒地大驾光临,是亲自为廖得水“站台”来了。
业务通晓率无限接近于零的费局,此刻浑然一位误入现代衙门的江湖堪舆大师。
他背着手,对着交警大楼煞有介事地左踱三圈,右踱三圈,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视,仿佛在鉴定一块稀世璞玉的风水,又像是在挑剔一件刚过门媳妇的嫁妆成色。末了,他迎着“老剽”等宣传干事高举的镜头,开始了极具仪式感的“开光”演讲:“嗯!我们湖跺交警整体嘛,还是不错的!(颇具气势的停顿,享受镁光灯的咔嚓交响)现在,老廖来了!相信新领导必有新气象!(手臂象征性曲臂90度再往正前方一挥)肯定能带领交警部门,去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他的语调陡然拔高,充满煽动性:“我期待你们迎来一个崭新的高潮!”
说完,他志得意满地环视一圈,突然,眉头戏剧性地一拧,如同发现了什么千古悬案,转折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过!我提个‘小小的’建议哈:交警内务总体尚可,但!”他猛地一指楼下停车场,音量瞬间穿透屋顶,“车!停得不好!虽然都在线内,可有的车头朝外,有的车屁股朝外!这叫什么?这叫:乱!”
他重重一跺脚,龇出一口耀眼的大白牙,语重心长,字字如锤砸向全场:“同志们呐!我们可是交警!秩序的化身!讲究的是什么?是:整齐!划一!懂不懂哦?!”
长发如黑色绸缎般“飘逸”的廖得水同志,此刻脖子以上充血得如同刚出锅的醉虾,脑袋点得如捣蒜一般,恨不得掏出心来表忠心。那神态,活脱脱一个在课桌底下偷看禁书被班主任抓了现行的劣等生,声音都带着惶恐的颤音:“请首长放心!保证消除隐患!立刻整顿!必须整齐划一!向首长看齐!”
“什么手掌?”列席的祝一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侧头压低声音问身边的关青禾,“哪来的手掌?长毛说了个啥?”
“嘘!严肃点!领导训话呢!”关青禾拼命忍住爆笑的冲动,肩膀抖得像筛糠,“不是爪子那个手掌!是‘首长’!你耳朵让驴毛塞结实了?”
廖得水凌厉如淬毒匕首般的目光,精准地“剜”了过来,在祝一凡脸上刻下一道无形的伤痕才收回。